老頭“切”了一句,傴僂著身子翻找竹簡,口中還念念有詞。
“這塘子水是越來越深嘍!”
守苔疑惑地看著老頭,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喲,找著了!”老頭翻開一卷竹簡,指著一處說道,“噥,在那呢?!?/p>
老頭還拿了兩張紙,將別的地方遮起來,不給她看。
臉上嘚瑟至極,仿佛在說:我就不給你看你拿銀子砸我??!
守苔無語。
天機的老頭還真是摳。
低頭一看,竹簡上只有寥寥數(shù)語:
大和三年八月初九卯時,西市,捕快蔣帷抓獲大盜咬金鼠阮罡,后者未反抗,束手就擒。
守苔驚訝:“這就沒了?”
老頭挑眉,不可置否:“沒了。你還想要什么?”
守苔比劃著:“怎么說也得有什么打斗呀交手呀,什么什么的吧?!?/p>
老頭正色:“姑娘,你以為你在看雜耍呢!你當我們天機是大羅神仙下凡呢?要不是我們的眼線遍布長安,我又怎會知道咬金鼠偷了幾根蘿卜!”
守苔狐疑地看著老頭,“偷了蘿卜?怎么這里沒寫?”
老頭猥瑣地搓搓手,“這不是等著你問嘛!”兩根手指熟稔地搓著,意思不言而喻。
守苔翻了個白眼,又掏出一錠銀子,在老頭眼前轉(zhuǎn)悠,老頭兩眼放光,渴望地咽了咽口水,伸手就要拿。
守苔眼疾手快,縮回手,道:“想要就把你知道的都給我吐出來!”
老頭一把搶過銀子,“吧唧”一口,這才娓娓道來。
“想當年,那蔣帷是威風凜凜,傲氣得很啊!帶著一幫衙差沖著咬金鼠而去,三下五除二就逮住了他。但是,就我看來,與其說人是蔣帷抓的,不如說是他自己送上門的?!?/p>
“你是說阮罡故意被抓?”
老頭瞇起眼,理了理亂發(fā)道:“這就看姑娘怎么看了。咬金鼠當時被那買菜的抓了胳膊,依理講人家行走江湖多年,沒兩把刷子怎么逃過官兵追捕?可他沒反抗幾下,蔣捕快就帶著人來了,然后就吃牢飯去了?!?/p>
守苔面色凝重,看來阮罡是自己想進牢里避避風頭了。
可他又傳消息給她做什么?他既進得去,又怎會出不來?雖說天子腳下守衛(wèi)森嚴,確實不是他當初住過的牢房可以比的,但是再牢固的墻不也有老鼠打洞嗎?
這事奇怪得很。
老頭瞅著守苔面若沉湖,多嘴了一句:“我的人還注意到那時有一股江湖勢力在京都出沒,活動范圍總是在看得到咬金鼠的地界之內(nèi)?!?/p>
守苔冷笑一聲,沒有仔細想想。許是偷了人家至寶,人家死纏爛打追上來了,打不過又逃不掉,只好把京兆尹的大牢當盾牌使了。
守苔起身就走,又往后丟了一錠銀子,頭也不回地說道:“有人來問咬金鼠的事,該是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老頭接過銀子,堆笑道:“那是自然,姑娘盡可放心?!?/p>
……
早在守苔上了余府馬車時,江倚便尾隨而來了。既已決定寫傳,自然要摸清楚傳主都干了什么。
所以他正在門口抓耳撓腮呢??此簧硭貎?,除了綰發(fā)的簪子,再找不出第二件首飾,不像是為了簪子而來。更何況,為何不在東市買了,要跑這么遠的路,來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作坊?
看來是到這天機打探消息來了。
先不說她來買什么消息,知道“天機”的,可不是等閑之輩。
這池守苔究竟是什么來頭?
正思考著,就見守苔推開門走了出來,江倚立即扯過旁邊大娘扇火用的扇子遮住臉,露出眼睛偷瞄。
守苔沒有遲疑地走了。
江倚為了不引人注目,抬著扇子扇著火。一旁的大娘雖奇怪卻也沒阻止他。
這年頭,瘋娃子多了去了。
不再跟著守苔,江倚對她問了什么更感興趣。
于是等到守苔消失在街角,他就放下扇子,走進天機。
不多費口舌,他徑直來到柜臺,放下十兩銀子,沖著掌柜的說道:“我要知道剛剛的姑娘問了什么?!?/p>
掌柜的看著銀子,又看看江倚,不說話。
江倚心道:難道是銀子不夠?
只見掌柜的慢悠悠地按下手邊的虎型鎮(zhèn)紙,他身后傳來“刷刷”幾聲,原本平整的木屏風一下子現(xiàn)出幾個洞來,洞中寒芒畢露,竟是弓弩!
箭頭齊刷刷的對著他江倚!
只聽掌柜的冷冷道:“我們天機的人也是有職業(yè)操守的!這位小哥當真以為我們是那么好收買的嗎?”
嘴上大義凜然,手里卻毫不客氣地將銀子收進袖中。
江倚:“……”
不多時,扇火大娘看見對面的鋪子趕出了個人,定睛一看,果然是剛剛那個小伙子。
心下感慨:我就說現(xiàn)下瘋娃子多吧!
重重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