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楚承平長著一張小白臉,瞧起來像是煙雨江南里養(yǎng)出來的人兒,但他骨子里可是個地地道道的“精致的糙漢子”——脾氣暴躁,且善于不吐臟字地罵人。
聶清然優(yōu)哉游哉地縮在楚承平的房間里,偷喝著酒館地窖里珍藏的八十年的女兒紅,還配著隔了半個院子幾道門板都依舊清晰的陜北方言,竟然有幾分越喝越有的意思了。
他在滄浪酒館蹭吃蹭喝蹭住多年,不用聽也知道耳邊蕩漾的全都是楚老板操著陜北方言罵的損人的話。
至于損的是誰……
咳,聶清然覺得旁人還沒有他這么有本事,讓一向性子淡漠如水的楚老板氣急敗壞。
像灌白水似的喝了一壇子酒,聶清然才微微染上了醉意,一時間連看門板都是倒著的,楚承平什么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楚承平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踹了踹腳下不小心踩到的某不明物體,“你躺地上干嘛?”
聶清然十分掩耳盜鈴地把手里的酒壇子往角落里推了推,自動自覺地滾到了一邊,還拍了拍自己讓出的那條路,甕聲甕氣地道:“這兒沒東西,走這兒?!?/p>
楚承平很想翻個白眼,但礙于眼傷只能換種方式來表達(dá)自己的暴躁嫌棄哭笑不得。
他一邊小心蹲下,一邊摸索上某個亂蓬蓬的腦袋,而后一個用力就揪著聶清然的耳朵把人提溜了起來。
“嘶——”聶清然小聲埋怨,“你輕點兒啊!耳朵都掉了……”
楚承平揪著人的耳朵就是一擰,將另一只手中穩(wěn)穩(wěn)端著的海碗放在桌子上,涼涼道:“你個哈慫貨!過來吃飯!”
聶清然一看海碗里的牛肉面,眼睛立馬就放光了,也不管被揪著的耳朵,一個勁兒地往桌子邊沖。
“楚老板楚爺爺楚祖宗!我求求您了,讓我趕緊吃口飯吧!我都餓了半個月了!!”
他多可憐??!從清河到姑蘇一路上都沒吃好,去了云深不知處就更別提了……那簡直不是給人吃的好嘛?!
楚承平松開手,微微蹙眉,“怎么?聶氏如今連飯都不給吃了?”
聶清然沒空回他,一個箭步就沖上去,把臉埋進(jìn)了那只比他兩個臉還大的海碗里撐開嘴吃面,腦門兒被碗里的熱氣蒸得發(fā)亮。
聽他吃得“吸溜吸溜”的,楚承平也有點兒餓了,掂起一旁的筷子就想從他碗里夾幾口,只是半天都無從下手。
楚承平:“……”
這是什么破爛家族啊!連飯都不管飽!差評!
他花了三年時間才好不容易把人喂出點兒膘,怎么回去不到半年就又餓成了這副鬼樣子???
聶氏:……又是風(fēng)評被害的一天呢……
看著看著,楚承平突然琢磨出些許不對勁兒來,他默默放下筷子,淡淡地問了句:“你去藍(lán)氏了?”
“噗咳咳咳咳……”冷不丁聽到“藍(lán)氏”兩個字,聶清然瞬間被嗆住了,為了不禍害自己的“救命糧”,他蹲到地上邊咳邊問:“咳咳咳咳咳……怎、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了?”
“除了藍(lán)氏,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地方能餓著你聶浪子……”
如果是別的地方,依聶清然那個德性,無論是偷偷摸摸進(jìn)人廚房,還是到山林里摸魚打山雞,絕對不會委屈了自己。
能讓聶浪子遵規(guī)守矩,寧可餓死也不唐突人家家山雞的,普天下也不過一個姑蘇藍(lán)氏而已……
聶清然緩了緩,悶不吭聲地坐回桌邊往嘴里塞面條。
楚承平了然,“見著人了?”
“……”
又是一室靜默。
“嗯……”
好半天才有一聲似嘆非嘆的鼻音,藏在燭芯燃燒的畢剝聲中,輕飄飄地送進(jìn)了楚承平的耳里……
輕得一如對面那人無處可棲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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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我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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