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寒看著手中的粗瓷碗有些愣神,簡簡單單,樸樸素素,就是燒瓷窯子里淘汰下來的次品,像這碗邊只有一個豁口的都屬于次品中的高大上了。
最煩別人磨磨唧唧的聶清然見他盯著自己的酒碗一個勁兒地瞧,不由得暗罵一聲沒見過世面,直接動手將粗瓷碗和酒壺一起搶了回來,往自己的碗中倒了滿滿一碗,又在另一碗中倒了淺淺一碗底給溫若寒,繼而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你真是……哎……”溫若寒很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不顧他的冷眼執(zhí)著地坐在了地上,半絲黑道老大的不近人情也無。
一室靜默中,夕陽的橘紅色余暉將兩人的身影包裹其中,靜謐而溫柔。
喝了半晌的悶酒,終是溫若寒率先敗下陣來,開口打破了沉默:“要離開嗎?”
聶清然頓了頓,飲盡碗中最后一滴酒,沒有言語,沉默使他成為了一尊雕像,他滿身的傷痕和眼角的細紋是時光永恒的雋刻。
溫若寒驚訝地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人,與他們一樣,都在慢慢變老。
“我聽聞你二人最近接連發(fā)生矛盾,便想著帶你離開?!睖厝艉哪抗饴湓诹怂~角處的傷痕,心下不由得泛起柔情。
聶清然起身,將酒碗擱置一旁,看向窗前那一株枝繁葉茂的松樹,有啼聲婉轉(zhuǎn)的鳥雀在樹枝間梳理著羽毛。
“這世上,從來沒有浪子要聽囚徒安排的道理。”一句話,便讓人心頭微顫。
聶清然轉(zhuǎn)過身看向他,聲音陡然間變得低沉:“收起你那點兒小心思,他就算不是我的,也不會是你的。”
聞言溫若寒直接被氣笑了,“你以為那藍啟仁是香餑餑嗎?”
他何時表現(xiàn)出想要那個老古板了?他分明覬覦的是他聶季清!
“那最好?!甭櫱迦凰坪醪⒉魂P(guān)心這個回答,俯過身揪起他的領(lǐng)子,想要將他往窗戶邊拖。
溫若寒握住他的手腕,逼視他的眼睛,“為何不走?”
既然不打算再次靠近,為何不離開?
聶清然猛然間抬頭,露出了冰冷不耐的神情,拼盡全身力氣拽起溫若寒將他甩出了窗外,低吼一聲:“滾!”
溫若寒此生所有的狼狽皆由聶清然而起,當(dāng)下便心頭冒火,喝道:“聶季清!你又發(fā)什么瘋!”
聶清然拔出墻上懸掛的藍啟仁的佩劍,直指溫若寒眉心,冷然道:“滾出姑蘇,若你再敢踏進姑蘇境內(nèi)一步,我便拆了你的不夜天!”
那佩劍發(fā)出聲聲錚鳴,微微顫抖著,像是承受不住執(zhí)劍之人澎薄的靈力。
方才的沉默都是在為了這一刻積蓄力量,一旦爆發(fā),勢必不可阻擋。
溫若寒清楚地看到,聶清然在拿命保護他所深愛的人,眼眸中不由得劃過一絲晦暗,心頭微澀。
縱然是俯瞰群雄的溫若寒,也不敢想象聶清然拼盡全力的最后一擊到底能達到何種威力。
他只得微微咬牙,轉(zhuǎn)身消失在如血般殷紅的余暉中。
感覺到溫若寒的氣息徹底地消失在云深不知處,聶清然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氣,強撐著將手中的劍小心翼翼地插回了劍鞘,而后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那雙清亮的眸子漸漸渙散無光……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他在心里道了句抱歉。
抱歉藍鈐,你拋下臉面想要向我靠近,可我卻把你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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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從來沒有浪子要聽囚徒安排的道理。
——聶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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