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與自家愛爹及兩位師姐閑聊之際,甚是欣然。
不覺夜色漸深,三人紛紛起身向我告別。
“曦兒,明日便是經(jīng)學(xué)會正式講學(xué)了。以你的功課,不聽可以,切忌調(diào)皮?!?/p>
爹臨行前,一本正經(jīng)囑咐我道。
“放心啦,曦兒定謹(jǐn)遵父命!”
我端端行個揖禮,俏皮笑道。
“離小曦,明日再見!”
師姐們亦向我揮揮手,隨我爹一并隱沒在夜色中。
回至屋中,將門閂上。麻利洗漱畢,翻身上榻,吹熄燭燈,闔眼欲眠。
憶起寒逍所說的座處排布,心中實在憋悶:
若真是所帶人愈少座處便離寒氏子弟愈近,偏偏坐于寒逸身旁,我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下場?
罷了,明日之事,今時不議。到時再隨機(jī)應(yīng)變吧。
如此,好似得到莫大安慰。朦朧片刻,沉沉入眠。
星辰淡去,晨曦漸現(xiàn)。窗外鶯燕歌舞無邊熱鬧。
一如既往寅時起,簡單梳妝。今日,算正式入學(xué),需晨練。
倒是我對這算是期待已久。只因,雖說輕功乃逃逸之法,然而有身好輕功,思來想去絕對不虧?,F(xiàn)下,總算是有機(jī)會給外家子弟開眼了。
悠悠飲盡杯中香茗,步至居處門口,氣沉丹田,飛身而起,踏上居處旁樹木的蒼勁虬枝,移步穿梭去,帶起陣陣青葉飛揚(yáng),驚起林中數(shù)只禽鳥。掠過形色衣袂時,無人不被我驚得目瞪口呆。
“離……小曦!”
熟悉呼聲傳入耳畔,不用猜便知是寒逍。輕輕閃身,從樹枝上躍下,穩(wěn)穩(wěn)落地,又拂起一襲枯葉。站定,滿面得意等他。
少年好容易追上我,情態(tài)是難見的氣喘吁吁。白皙額上,微有細(xì)汗沁出。然而抬眸視我的目光卻異常嚴(yán)肅。
“你可是忘了,晨練不可喧囂!”
我不禁怔住,撇撇嘴,以從未有過的恭敬認(rèn)錯之態(tài)垂眸道:
“保證下不為例?!?/p>
“對了,不是說,煙柳陌禁高聲喧嘩嘛?”
腦中倏爾靈光乍現(xiàn),話鋒一轉(zhuǎn),又恢復(fù)了以往的頑劣,偏頭調(diào)笑道。
然后便被寒逍甩了記翻天白眼。
“還不是因為你?!?/p>
少年話語中滿是憤懣,大袖重?fù)],翩然離去。
“哎——寒逍等等我??!”
見狀,心中大叫不好,連忙尾隨,口中亦不停歇,高呼道。
路過兩位紅衫子弟時,聽聞其竊竊私語:
“這離大小姐,與那寒氏親傳弟子,還真是郎才女貌啊?!?/p>
立刻駐足,唇角微勾,神不知鬼不覺竄至兩人身后,果斷飛起兩腳把其踹趴在地,兩人吃痛,“哎呀”幾聲,扭頭見了我,目光深處盡是驚悚,發(fā)瘋般求饒道:
“大小姐手下留情!方才言論多有不敬,我們自發(fā)掌嘴便是!”
說罷還真向自己臉上狠狠抽數(shù)下。
極是唾棄地“呸”他們兩口,冷笑道:
“蕭氏之人,如此不把自己當(dāng)人看?”
倏爾記起蕭言諂媚嘴臉,順道將那不散憤懣泄出。
“也罷,你們家公子都那般風(fēng)氣,哪里還奢求門人弟子會好些?!?/p>
句末,極生硬添聲“呵呵”,拂袖而去。
未曾想那兩人也不是吃素的,聽得我這般嘲諷,一人隨即怒罵道:
“你也不過女流之輩,何能口出如此狂言!”
另外那人亦隨著附和:
“就是!自己都那副德行,反說外人沒家教,廉恥之心何在!”
“廢話說完了?”
悠悠轉(zhuǎn)身,瞧著二人咬牙切齒神色,不緊不慢啟唇道。
未曾想其竟挺劍而起,瘋狗般狂吠著向我追來。
見狀輕嗤,暗道句麻煩,劍并不出鞘,站定相迎。
大抵是那兩個凌氏子弟被激得甚怒,使劍頗為混亂,毫無章法,破綻百出。我只幾個側(cè)身、后躍,便脫離兩人夾擊。趁其還未反應(yīng)過來,又以劍鞘擊其脖頸,兩人隨即暈倒在地。
故曰,“自作孽,不可活”。
輕輕挑眉,將四仰八叉倒于地上的兩人各踹一腳后,欣然離去。
貳
只因晨練途中被那蕭氏子弟耽擱,步入膳堂時只剩寥寥數(shù)人,只好狼吞虎咽解決早膳,迅速洗滌碗筷,便拚命奔向清念臺。
幸甚至哉,此時各家子弟只是安排畢座處,講學(xué)并未開始,可由于文書長老靜坐臺上,各世家弟子難得皆長身而立,毫不喧嘩。
本欲找個靠后些的座處,又想起寒逍所述排布規(guī)矩,只好悻悻然在人群中搜尋兩位師姐的身影。
倒還是離筱眼尖,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了我,以心語喚我:“離小曦,往后看!”
即刻回首,目光穿過熙攘,眼前只剩兩抹青衣。離筱又揮揮手,示意我過去。
此時心中定然歡喜,一路小跑穿梭于人群,撲向兩位師姐。
“離小曦,怎的現(xiàn)在才來呀?以往赴宴赴會,你不是都起碼提前一炷香時間到么?”
離臨見我姍姍來遲,頗為疑問,壓低聲音道。
我撅撅嘴,不以為意回道:
“也沒什么,被些許小事耽擱了而已。話說……我坐哪兒?。俊?/p>
這不過普通發(fā)問,兩位師姐臉色卻皆是百感交集。
略略蹙眉,正欲啟齒,離筱便已通曉我意,沉沉嘆口氣道:
“離小曦,怕是那文書長老又已盯上你啦?!?/p>
“管他盯不盯上,不稀奇。畢竟當(dāng)初我來寒氏寄居那一年,沒少給他捅幺蛾子。只要我在寒氏,不會被他放過?!?/p>
聞言知又是寒老頭子,我倒并未作何感想,滿臉不以為意道。
“言歸正傳,我到底坐哪兒啊?”
離臨干笑兩聲,指了指寒風(fēng)影講桌正對面第一排的蓮葉座,扯扯嘴角道:
“喏,那兒呢,還加了印,非你坐那兒不可?!?/p>
走近了看,這才明白離臨所言為何。
這蓮葉座上,隱約浮著一層淺藍(lán)光暈。食指觸碰,光暈逐漸清晰,緩緩連接成法印,但見一圈符文中央,赫然兩個篆書大字:
“離曦”。
同時心神不寧向左側(cè)瞥去,白衣向上,是那結(jié)著冰霜的絕美側(cè)顏。
原先臉上無畏笑容逐漸僵硬——
這……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