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
姑蘇藍氏被燒,云夢江氏被滅,還有其他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家族被各種打壓。
世家仙門,決定聯(lián)手反抗,由金、聶、藍、江四家結(jié)盟,帶頭作亂,打出“射日之征”的旗號,開始討伐溫氏。
當時,江厭離被留在了眉山虞氏,藍清淺則是被連夜送回了姑蘇,與魏嬰、江澄二人分離,這一別,就是三個月。
魏無羨失蹤了三個月。
藍湛“阿淺”
藍湛低頭將披風搭在她的肩上,將她半攬在懷里。
藍湛“別擔心,魏嬰會回來?!?/p>
藍清淺點點頭,她沒有修為,是不能跟來的,即便是來了,也是添亂。
可是不知為什么,心里有種感覺逼著她前去。
江澄“含光君,藍小姐?!?/p>
江澄站在不遠處,微微側(cè)首。一身紫衣,面龐白皙如玉。
藍湛“江宗主?!?/p>
藍清淺“江宗主”
三人打過招呼后便無話可說,帶上了各自的修士,沉默地御劍而行。
藍清淺淺色的眼眸掃了掃江澄腰間的另一把劍,又轉(zhuǎn)回了目光。
未過多久,三人帶著一批修士趕到了溫晁藏身的監(jiān)察寮,準備夜襲。還未進門,藍忘機目光一凝,江澄皺起了眉頭。
陰氣四溢,怨氣橫生。
江澄比了個手勢,他帶的修士們散開,伏到圍墻之下。他則一揮三毒,劍氣襲出,撞開了大門。
進門之前,藍忘機的目光在大門兩側(cè)的符篆上一掃而過。
監(jiān)察寮內(nèi)的景象慘烈無比。
庭院里,滿地都是尸體。而且不止庭院,連花叢、走廊、木欄、甚至屋頂上都堆滿了尸體。
江澄用三毒把一具尸體翻了個身,看到這張慘白的臉上掛著橫七豎八的血痕
他手下一名門生道:“宗主,察看過了,全都死了,而且,每一具尸體的死法都不同?!?/p>
絞死、燒死、溺死、毒死、凍死、割喉死、利器貫?zāi)X死……
藍忘機默然不語,拉著藍清淺率先入屋。
溫晁的房間屋門大開,屋子里只剩下一具女尸。這具女尸衣衫輕薄,面目全非,上吊而死。
江澄把這具女尸全非的臉,盯了一陣,冷笑一聲,拿起紫電將那女子抽翻在地。
江澄紅著眼睛站起身來,正想說話,卻見藍忘機站在門前,凝眉思索。
他走了過去,順著藍忘機的目光一看,只見一張黃底朱字的符篆貼在門口。
這張符篆乍看之下,沒有什么不妥,可是再仔細看看,就會發(fā)現(xiàn)有些微妙的讓人不舒服。
藍湛“多了?!?/p>
鎮(zhèn)宅符篆的畫法他們早已熟記于心,然而,這一張符篆龍飛鳳舞的朱砂之中,多出了幾筆。耳就是這幾筆,改變了整張符咒的紋路。現(xiàn)在看起來,這張貼在門上的符咒,仿佛是一張人的臉孔,正在森然地微笑!
藍湛“阿淺,你跟著江宗主,我要回云深不知處一趟,明日就來找你?!?/p>
藍清淺“好”
第二日,藍忘機才趕上江澄和藍清淺,拿出那張上次符咒。
藍湛“這張符,被逆轉(zhuǎn)了?!?/p>
藍湛“尋常符咒,驅(qū)邪。此符,招邪?!?/p>
#江澄“符篆——還能招邪?聞所未聞?!?/p>
藍湛“的確聞所未聞,但,經(jīng)測驗,它確實有召陰集煞之能。”
藍湛“所添共計四筆,乃人血所繪。整座監(jiān)察寮的鎮(zhèn)宅符篆,都被改動過。筆鋒走勢為同一人。”
#江澄“那這個人有可能是誰?諸家名士里,可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干這種事?!?/p>
#江澄“不過無論他是誰,目的和我們一致就行——屠盡溫狗!”
三人隨情報一路北上,每過一地,都能聽聞當?shù)爻霈F(xiàn)慘死怪尸。這些尸體無一不是身穿炎陽烈焰袍的溫家修士,都品級頗高,修為了得。然而,全部死狀凄厲,死法花樣繁多,且都被曝尸于人潮洶涌之處。
藍清淺“這些人也是那個人殺的嗎?”
藍清淺跟了他們一路,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藍湛以為她嚇到了,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擦。
藍清淺卻垂著眼簾,心中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重。
藍湛“邪氣甚重。應(yīng)是一人所為?!?/p>
江澄“邪?這世上,還能有比溫狗更邪的嗎!”
追殺至第四日深夜,兩人終于在一處偏僻山城的驛站附近,捕捉到了溫逐流的蹤跡。
那驛站有兩層樓,樓邊就是馬廄。三趕到時,剛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進了樓內(nèi),反鎖了大門。三人忌憚溫逐流的“化丹手”之技,不便打草驚蛇,不從門入,而是翻上屋頂。江澄強忍胸中滔天的恨意,磨著牙齒,死死盯著瓦縫,往下望去。
溫逐流一身風塵仆仆,懷里抱著一個人影,腳步拖沓地上了二樓,把這個人放到桌邊,再奔到窗前拉下所有的布簾,遮得密不透風,這才回到桌邊,點起了油燈。
微弱的燈光照亮了他的臉,依舊蒼白陰冷,眼眶之下卻有兩道濃重的黑色。
桌邊的另一個人,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連臉都遮在斗篷里,像一團脆弱不堪的繭縮在斗篷里瑟瑟發(fā)抖,喘著粗氣
溫晁“不要點燈!萬一被他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藍忘機抬起頭,和藍清淺,江澄對視了一眼,三人眼中都是同樣的疑云。
這個人一定是溫晁。但溫晁的聲音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又尖又細,完全不像是溫晁?
溫逐流“難道不點燈,他就發(fā)現(xiàn)不了嗎?!?/p>
#溫晁“我們、我們跑了這么遠,跑了這么久,他、他應(yīng)該、抓不住了吧!”
溫逐流“也許?!?/p>
#溫晁“什么叫也許!沒逃掉你還不趕快跑!”
溫逐流“你要用藥。否則死定了?!?/p>
說著,他一下子掀開了溫晁的斗篷。
藍清淺剛要去瞅,就被捂住了眼睛,耳旁,是他低沉的聲音。
藍湛“別看。”
斗篷之下,已經(jīng)不是溫晁那張囂張跋扈、英俊得有些油膩的臉孔,而是一顆纏滿了繃帶的光頭!
溫逐流一層一層剝皮一樣地把繃帶剝下來,這個光頭人的皮膚也暴露出來。這張臉上遍布著不均勻的燒傷和疤痕,使得他整個人仿佛煮熟了一樣,猙獰而丑陋,完全看不出從前那個人的影子!
溫逐流取出藥瓶,先給他吃了幾粒藥丸,再拿出藥膏,往他頭臉上的燒傷上涂抹。溫晁疼得嗚嗚咽咽。
溫逐流“不要流淚,否則淚水會讓傷口潰爛,疼得更厲害?!?/p>
溫晁只得強忍淚水,連哭都不能哭。一點搖曳的火光之旁,一個滿臉燒傷的光頭人齜牙裂齒,嘴里發(fā)出含混的怪聲,火光將熄不熄,昏昏黃黃。這景象,當真是無與倫比的恐怖。
正在這時,溫晁尖叫一聲
溫晁“笛子!笛子!是不是笛子?我聽到他又在吹笛子!”
#溫逐流“不是!是風聲?!?/p>
然而,溫晁已經(jīng)嚇得摔到地上嚎叫起來,溫逐流又把他抱了起來??磥?,溫晁的腿是出了什么問題,無法自己走動了。
溫逐流給他涂完了藥,從懷中取出幾個包子,遞到他手里
溫晁“吃吧。吃完繼續(xù)趕路?!?/p>
溫晁哆哆嗦嗦捧起來咬了一口。見狀,江澄想起了他和魏無羨逃難那日的凄惶慘狀,兩人連一口干糧都吃不上,此情此景,當真報應(yīng)不爽!
突然,溫晁像是咬到了什么,露出極其可怕的神情,把包子扔了出去
溫晁“我不吃肉!我不吃!不吃肉!”
溫逐流又遞了一個。
#溫逐流“這個不是肉的?!?/p>
溫晁“不吃了!拿開!滾開!我要找我爹,什么時候才能回我爹那兒!”
#溫逐流“照這個速度,還有兩日?!?/p>
溫晁“兩天?兩天?你看看現(xiàn)在的我,是什么樣子?再多等兩天,我又會是什么樣子?沒用的東西!”
溫逐流豁然站起,溫晁嚇得一縮,以為他想一個人逃跑,忽的知道害怕了。
溫晁“不不不,溫逐流、溫大哥!你別走,你不能拋下我,只要你帶我回我爹身邊,我讓他把你升成最上等的客卿!不不不,你救了我,你就是我大哥,我讓他認你進本宗!今后你就是我大哥!”
溫逐流凝視著樓梯的方向。
#溫逐流“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