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guān)系,這是我的手機號,如果有事需要我?guī)兔?,隨時都可以打給我?!崩枭倩碗S手遞給楊小凡一張便簽條,沿著走廊下樓。
楊小凡看了一眼便簽條上的數(shù)字,順手塞進水洗牛仔褲中,跟著下樓回到客廳。合同還擺在客廳的茶幾上,楊小凡在老式沙發(fā)上坐下,拿起合同認認真真的讀起來。
合同上的大部分條款和其他租賃合同一樣,只是在合同的最末,有四條特殊的要求:
1.租客在晚上12點之前必須返回宅子,過了這個時間,建議找其他地方留宿。
2.三樓的閣樓并不出租,所以租客得到屋主允許之前不能擅自上閣樓。
3.一樓廚房有通往地下室的路口,租客也不能擅自進地下室。
4.超過12點之后,不管誰喊租客的名字,都不要答應(yīng),否則后果自負。面對詭異到離譜的條款,楊小凡手中的鋼筆輕輕的一頓,遲遲都沒有在簽名處下筆,這個宅子雖然表面上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這些條款要求的內(nèi)容也實在太奇怪了。
“怎么?楊小姐對于租賃條款有什么疑義嗎?”黎少煌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抽煙的時候笑得也很陽光。
“我……”楊小凡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提最后那四個條款,一般出租房子的時候,房東是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在租賃合同的條款中加一些特殊條款。
抖了抖煙灰,黎少煌掃了一眼合同上最后四個條款,“其實這四條條款對于普通人而言,并不難辦到?!?/p>
最后,楊小凡都沒有對合同最后的四個條款提出疑義,頭腦一片空白之下,提筆就在合同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楊小凡,這個名字倒是挺常見的?!?/p>
黎少煌接過合同,將煙屁股摁入煙灰缸中,行云流水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外面的雨剛好停下來,暮色下,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這里到機場大概需要兩個小時,黎少煌看了一下手表,提了沙發(fā)上的黑色公文包,說道:“不好意思,楊小姐,我就不多留了,希望你在這里住的習慣?!?/p>
“多謝黎先生關(guān)心。”
楊小凡點點頭,將黎少煌送出大門。
黎少煌叼著一根新點的煙,從口袋里拿出一串鑰匙,遠處開來一亮黑色的BMW,開車的男子搖下車窗,吹了個口哨。
“煌子,把宅子租出去了?租給誰了?”
打開車門,黎少煌點點頭,看向楊小凡,說道:“就是那位楊小姐?!?/p>
“身材還挺靚的,就是不知道膽子夠不夠大,要是被你宅子里的女鬼嚇的花容失色,你去美國的這段時間,還有我英雄救美的機會?!蹦凶拥鹌鹨桓鶡?,用打火機點燃,滿眼的飛笑“你少胡說八道,你家宅子里才有女鬼,少廢話去機場吧,趕不及飛機,你就開車送我去美國吧?!崩枭倩涂戳艘谎鄞巴獾臈钚》?,揮了揮手。
黑色BMW緩緩啟動,帶著小股的水花,揚長而去。
楊小凡目送了一會黑色小車的背影,才緩緩的拉開鐵門,走進黎氏祖宅。僅僅用了四個小時,就搞定了住處,住進了一所復式三層的宅子里。
這一切來得太快,也太突兀了。
坐在沙發(fā)上發(fā)了一會兒呆,楊小凡決定今晚好好的睡一覺,明天來個大掃除,將宅子打掃自己可以滿意入住的環(huán)境。
浴室里的熱水器打開就有熱水,楊小凡身上沒有換洗的衣服,只能洗完澡繼續(xù)穿身上這身舊衣服。
“嘩啦嘩啦……”
熱水器打開,白霧四起,楊小凡脫了衣服,閉上眼睛享受淋浴帶來的放松,耳邊隱隱約約放著一首五十年代的歌曲,聽起來幽幽婉囀。
這宅中里只有自己的啊,怎么會突然有音樂響起來。
難道是幻聽了?
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楊小凡剛好低眉看了一眼地上,地上暗紅色的液體橫流,緩緩的流進下水道中。
皺了一下眉頭,難道是大姨媽來了?
可是沒到日子啊……
感覺這股血液來的不同尋常的詭異,淋花中灑出來的水不知從什時候變成了深沉的暗紅色,楊小凡臉色已經(jīng)發(fā)白了,身子一縮就退到了墻角。
耳邊奇怪的曲調(diào)越來越詭異,充斥著楊小凡的大腦。
被水霧覆蓋的鏡面上,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楊小凡感覺模模糊糊的鏡像中,她看到自己身后似乎站了一個長發(fā)的女子。
那個女子穿著殷紅的衣服,長長的頭發(fā)垂到了腰際。
冰涼的感覺從指腹,一直傳達到心臟的地方,楊小凡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抱著衣服就沖出了浴室。
客廳的老式留聲機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打開了,碟片在緩緩的旋轉(zhuǎn)著,幽幽的音樂就是從這臺留聲機里發(fā)出來的。
那只黑色的貓不知道什么時候從二樓上下來了,邁著曼妙的步子,跳上了老式留聲機。
經(jīng)過黑貓腳上的肉墊子一踩,留聲機上的黑膠碟片停止了轉(zhuǎn)動,幽幽恐怖的音樂戛然而止。
原來是虛驚一場!
留聲機是被黑貓操控了之后才轉(zhuǎn)動起來,楊小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剛剛嚇的小心臟都差點從喉嚨口里蹦出來。
穿上了衣服,楊小凡耳邊傳來嘩嘩的流水聲,原來是剛剛匆忙走出,忘了關(guān)浴室的淋花。楊小凡發(fā)現(xiàn)的留聲機的突然開啟,只是黑貓作怪,又鼓起勇氣回到了浴室之中。
浴室中的淋花還在冒著白煙噴水,地上的水干凈清澈,鏡子里面也根本沒有紅衣服的女人。
楊小凡不禁肯定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伸手關(guān)了浴室的淋花。
“啊——”
外頭又傳來女人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楊小凡才放下的心又被拎到了半空,光著的腳踩在冰冷的瓷磚上,寒意浸透了腳心。
四周的溫度好像開了冷氣一樣冰冷刺骨,楊小凡打了個寒顫,準備離開浴室,卻感覺自己的腳怎么也提不起來,像陷進泥里一樣。
順勢一低頭,渾身上下頓時涼透了。
只見她白皙纖細的腳踝上握著一只枯瘦慘白的人手,那只人手上還帶著一只翠綠的戒指。楊小凡不知道哪里的力氣,用力一抽就把腿從人手里抽出來,撒腿就沖出浴室。
外頭的黑貓正鉆進留聲機下面的柜子里翻找著什么,只露出一條搖晃的貓尾巴。
楊小凡渾身力氣全無的坐在沙發(fā)上,柜子里收藏的黑膠唱片被黑貓撥弄之下“稀里嘩啦”的掉了一地,她盯著地上那些凌亂的唱片,低頭恰好看到一對黃橙橙的物事在黑洞洞的柜子中晃來晃去。
隨著一聲“喵”叫,黑貓?zhí)霔钚》矐阎?,和楊小凡撞了個滿懷,然后迅速的從木制樓梯竄上了二樓。楊小凡根本就不知的自己還有什么樣的理由,還要在這個處處透著邪性的房子里待下去,但是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如墨染一般,豆大的雨滴拼命的拍打著老宅的玻璃窗戶。
馬上要離開黎氏祖宅的想法根本不靠譜,大晚上的,她在荒蕪的郊外,能去哪里?最起碼也要在這里先住一個晚上再說!
一大清早被婆婆趕出家門,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在城區(qū)找房子,楊小凡幾乎精疲力竭,坐在沙發(fā)上的同時不自覺的側(cè)過腦袋睡著了。
“當當當——”幾聲鈍鈍的鐘鳴聲將楊小凡從黑暗的夢境中帶回現(xiàn)實,楊小凡睜開眼睛,四下里漆黑一片,頭頂上的水晶吊燈不亮了。
聽著刺入耳膜的鐘鳴聲,楊小凡心也跟著鐘鳴聲“咚咚”直跳,鐘鳴聲大概持續(xù)了又兩三分鐘才緩緩停下來。
楊小凡這才緩解了緊張的情緒,松了一口氣。
她進門的時候在客廳看到過一臺老式的擺鐘,這幾聲鐘鳴應(yīng)該就是這臺擺鐘發(fā)出的。
開了手機上的手電功能,楊小凡在黑暗中找到了點燈的開關(guān),摁了幾下都沒有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停電了,楊小凡淡淡的想著。
窗外雨聲淅瀝,深秋的狂風嗚咽的吹著。
楊小凡揉了揉太陽穴,睡過一覺之后精神好多了,回想起她看到的帶血的手臂,紅衣的女鬼,抓住腳踝的枯手,這些違反常識的東西,楊小凡又覺得好笑。
多半是因為許志文的突然背叛,才讓她在壓抑之下,產(chǎn)生了幻覺。
不是沒有眼淚,就代表沒有傷痛,有些痛壓抑了太久,就會像這樣子,產(chǎn)生幻覺,那種憋屈的感覺然她沒有一刻能夠喘過氣來。
黑暗中楊小凡靠著老式的布藝沙發(fā),蜷縮成了一團??抟部薏怀鰜?,喊也喊不出來,她就像被困在一個無人島上一樣,是那樣的孤獨無助。
她的前夫許志文,曾經(jīng)是她大學時候仰慕的學長,畢業(yè)以后,成了某日企大中華區(qū)的牙刷代理經(jīng)銷商的銷售經(jīng)理,每個月的工資除了基本工資兩千以外,其他全部靠銷售業(yè)績的提成,好的時候有五千多,差的時候只有兩千出頭一點。
結(jié)婚之前,許志文對她百依百順,幾番甜言蜜語、山盟海誓的輪番轟炸下,讓楊小凡這個大學剛畢業(yè),還未步入社會的女人,輕易就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結(jié)婚之后,許志文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下班后不回家,和狐朋狗友們一起出去打牌,欠了一身賭債,就連許志文身邊的小三,都是他在牌桌上認識的牌友。
他不斷的逼她向娘家借錢,逼她向在美國開獨資公司的弟弟借錢,還他那些在牌桌上欠下的賭債。
楊小凡一開始還真會幫許志文借錢還債,至可以看到眼球上布滿的青筋和血絲。
那個眼球就像黑夜里的監(jiān)視器一樣,默默的窺探著屋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