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期待你給我發(fā)消息,但你始終沒有。所以我選擇不打擾你,愛真的沒有用,多愛都沒用,相愛才有用。
周九良打開家門,里面昏昏暗暗的沒什么光影,借著微弱的月光走到窗戶旁,透過縫隙看向樓下。孟鶴堂還站在原地沒有動,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他倚著車身。周九良掏出手機給孟鶴堂發(fā)了一條消息,然后將手機緊攥在手里,眼睛一直盯著孟鶴堂??匆娝统鍪謾C,看著他的手機屏似乎明明滅滅,可是周九良的手機始終沒有亮起。
太多的人都了解周九良十七歲開始和孟鶴堂搭檔,攜手十年才終于從寂寂無名走到花團錦簇。他們一路從旁人的閑言碎語中走過來,這其中的心酸坎坷外人最多只能窺見其一二。在周九良的記憶里,孟鶴堂一直都是一個開朗生活積極的人,跟誰都是笑瞇瞇的。像他們這樣作息時間不規(guī)律的工作,孟鶴堂愣是把自己的時間安排的井井有條,早上練唱、晚上練板,幾乎從不間斷。他們曾日日為賣票發(fā)愁,也曾日日只有幾名觀眾。那么難熬的日子他們始終不離不棄,一起咬著牙一一都熬過來了,周九良甚至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歡呼一聲,孟鶴堂卻告訴他,他即將丟下他。
周九良隔著十年的時光站在這里,想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種種隱晦的感情,忽然眼睛就濕了。他的眼淚流了很多年,流到如今僅僅是兩行淚后便再流不出什么,只有干澀的生疼的眼眶提醒他,他心里其實還是在乎。
周九良想他們以前多好啊,在不大的出租屋里,他給孟鶴堂做最拿手的蔥油面,孟鶴堂笑著夸他“周寶寶真棒”,他可以肆意的抱著孟鶴堂的胳膊用奶里奶氣的聲音和他撒嬌,然后孟鶴堂伸手在他的發(fā)頂輕輕的揉一揉。
他看著依然站在樓下的孟鶴堂。心里對他說:“孟哥,你別走。”一陣委屈的心酸頂?shù)难劭魸q澀的更加厲害,可他已經(jīng)沒有眼淚再流了,他只是覺得受了莫大的委屈。他想念他的孟哥,想念只對他一個人寵溺縱容的孟哥。
此刻,周九良就像是一個執(zhí)拗的孩子,固執(zhí)的等著不肯走。
孟鶴堂看著手機上周九良發(fā)來的消息,只有幾個字:孟哥,你能不訂婚嗎?
孟鶴堂的手在輕微的顫抖著,他突然想起以前和周九良在一起過的那些艱辛的日子。但是無論再怎么難過,周九良始終一直陪在他身邊從未生出過想要離開的念頭。那么優(yōu)秀的孩子、那么輕的年紀(jì),也不知道怎么小小年紀(jì)就認(rèn)準(zhǔn)他這么一個不值錢的鶴字科師哥。
孟鶴堂前兩年離婚的時候,周九良守著他從壞到好,這個中未曾言明的情誼孟鶴堂曾試著鼓起勇氣想要去試著窺探一二??伤麜r常想起四哥和燒餅,想起他們穿著一樣的西服出現(xiàn)在彼此的婚禮上,他忘不掉燒餅的倔強和四哥偷偷抹去眼角淚珠的樣子。他又膽怯了。
人一旦存了不干凈的心思,就變得心虛。孟鶴堂最初有一段時間開始不敢直視周九良的眼睛,后來他每次看周九良的時候指尖都努力的刺進掌心,然后換成了周九良先移開目光。經(jīng)歷過太多的磨練,隔著往日的歲月,當(dāng)年的有些事情孟鶴堂突然看明白了。他當(dāng)年之所以不敢看周九良是因為他心里生出了別樣的心思,殘忍的斬斷也是害怕和周九良如今這樣的結(jié)局。
孟鶴堂的手機在這時響起,來電人的名字是“佳寧baby”,這個名字還是白佳寧自己編輯的。
“你在哪兒呢?”
電話那端的白佳寧聲音里有著笑意,又帶著一絲詢問的語氣。
“我在外面辦事,正要回家。”
孟鶴堂沉吟半晌,笑答。
“我這里突然有變化,可能要晚幾天回去。”
“沒關(guān)系,工作重要。”
“可我想早點見到你?!?/p>
“我又不會跑丟,乖,安心工作?!?/p>
孟鶴堂半開玩笑的哄著,對面的傳來白佳寧鶯鶯的笑聲。
“我知道呀,可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想你。你想我嗎?”
白佳寧面對感情一向坦誠,從不會藏著掖著。就像她當(dāng)初突然跑到孟鶴堂面前說“我要追你,讓你當(dāng)我男朋友。”
“想!”
“想誰?”
“想白佳寧!”
“誰想白佳寧?”
“孟祥輝想白佳寧!”
周九良站在孟鶴堂的身后,不眨眼的默默看著他,聽著他與白佳寧的對話,看著他側(cè)臉揚起的笑意,孟鶴堂始終沒有回頭。
周九良突然無助的快速后退幾步,在孟鶴堂轉(zhuǎn)過身的一刻躲進了無邊的黑暗里。孟鶴堂對著他的方向看了很久,他的嘴角甚至還帶著未來得及收起的淺笑。時間久到周九良以為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可是孟鶴堂只是掛斷電話開車離去。他甚至忘記了,在不久之前,一個叫做周航的人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一條只讀未回的信息。
孟鶴堂騙了他。他與白佳寧之間不僅僅是那些感激,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誼。
這是周九良突然萌生的念頭。此刻他像是一個在水面下的抑郁癥患者,正常的人都在水面上,可他缺卡在中間,理智讓他不要沉下去,生活卻不讓他浮上來。
“孟鶴堂周九良”這兩個名字總是連在一起,合轍押韻的仿佛是天生的一對。只有了解的人才知道,他們就像是南京市的上海路和上海市的南京路,看似親密,其實毫無關(guān)系。
高老師打來電話問周九良相親怎么樣。
“挺好的。謝謝高老師,讓你操心了?!?/p>
“這孩子說的什么話。徐枍工作是普通了些,但是這孩子人品沒的說。我和你嫂子覺得和你的性格很合得來。真覺得不錯就先試著接觸看看,是吧?”
“徐枍?”
“怎么了?”
“您不是說她叫徐木兮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
“您給我的紙上寫的?。 ?/p>
“嗨,人家是木兮的“枍”。我可能寫的有些分散了?!?/p>
高峰自嘲的笑著,周九良有些不好意思,道了歉以后又說了幾句才掛斷電話。周九良響起今天他說起名字的時候,徐枍臉上一瞬間錯愕的申請,如今算是知道緣由。急忙給徐木兮打電話。
“徐枍你好,今天實在不好意思把你的名字弄錯了?!?/p>
“不會啊,我覺得‘木兮’這個名字挺好聽的,我很喜歡。難道你是不想讓我叫你阿航所以才和我道歉?”
“當(dāng)然不是,只是擔(dān)心你誤會?!?/p>
“怕我生氣的話下次請我吃飯吧?”
“可以,你有時間聯(lián)系我!”
“阿航,你在窗邊嗎?快抬頭看夜空,今天有流星雨,說不定我們可以看到幾顆?!?/p>
本來凝固的空氣因為這幾句話開始和緩,不知為何,周九良甚至覺得那端的徐枍此刻一定是面帶微笑眉眼溫柔的在同他講電話。明知道肉眼其實很難看到,但周九良還是唇角微挑的仰頭。
“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你比我幸運,我已經(jīng)等了很久,看的眼睛都花了卻仍是什么也沒看到?!?/p>
周九良沒有出聲,他只是默默的望著一片漆黑的夜空。
哪里能看到真的流星,不過是人心里有星星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