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話本小姐姐的打賞??

監(jiān)測儀發(fā)出了滴滴的響聲，數(shù)日未睡的兩人反應速度依然快的驚人，熬紅的眼睛同時看向床上靜靜的躺著的那人，先是手指發(fā)出來顫動，然后，整個身體都看是顫動，伴隨著猛烈的嗆咳聲，高密漂亮卻已經(jīng)略有些無神的杏眼終于慢慢的睜了開來。然而卻不能像往常一樣，露出迷人而溫暖的安慰笑容，而是一動不動的呆愣在原處，過了好久，嘴唇才囁嚅了幾句，卻斷斷續(xù)續(xù)的聽不真切。

“阿密！”東方跪趴在在床前，小心的幫高密順著氣息，接過查克手中的杯子，將吸管放在了高密的唇邊?！鞍⒚?，先喝點水，不要急，慢慢說。”

高密壓下不安，輕呼了一口氣，放緩語氣，醞釀了一會，才發(fā)出了三個連續(xù)的字節(jié)：“告訴我……”其實他想說的是告訴我，為什么腦袋很混亂，為什么舌頭和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為什么自己會腦中不斷的出現(xiàn)空白章。

東方眼中閃過一絲悲慟，復又笑道：“小蜜蜜，你不會暈了兩天連常識都沒有了吧！躺了這么多天，身體虛弱是正常的。”

高密卻沒有理會東方故作的輕松，杏眼空洞而無神的盯著他，東方知道，這一瞬間，他腦中一定又是空白，眼睛有些濕潤，東方本就很大的眼睛睜大更大了，用想用擴大的空間來稀釋眼中溢出的淚花，然而效果卻不如想象中，實在堅持不住了，東方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去，雙手捂著整個臉，聰明如高密，驕傲如高密，他怎么會猜不到，可又拿什么來接受！

高密再次做著簡單的呼氣吸氣，借此讓自己身體放松，來方便大腦對它的控制，轉(zhuǎn)頭看向一邊已經(jīng)早紅了眼眶的查克，“告訴我……”

“我……”查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也轉(zhuǎn)過臉去，面朝東方求救。

“說……”高密顯然有些安奈不住了，然而本該很有氣勢的字因為身體虛弱，而變得有些飄忽不定。

東方雙手順著臉頰滑落，帶落了幾串水滴，無力的點了點頭。

查克實在沒有辦法直接說出結(jié)果，而是哽咽著背了一段診斷報告：“腦皮質(zhì)與顱骨板間隙增大，大腦溝增寬增深，腦回變平縮小，側(cè)腦室及第三腦室擴大，側(cè)腦室前后角周圍密度減低。除此之外，小腦紋理也出現(xiàn)了明顯粗重，體積影像有縮小的趨勢，第四腦室擴大?！?/p>

曾經(jīng)可以瞬間得出結(jié)論的高密，此刻卻花了近半個小時才在無數(shù)個腦里的斷章中找出了關(guān)于這些專業(yè)報告相對應的專有病名。其實概括起來很簡單，通俗的講只不過幾個字，大腦萎縮，小腦逐漸萎縮，只不過自己身體各種神經(jīng)發(fā)生反射都會不同程度的遲鈍或減低，只不過以后會行動緩慢，下肢顫抖，直到不再能直線行走，只不過……

“Boss……”查克實在忍不住了，剛想說什么卻被高密粗暴的打斷了。

“滾……”高密顫抖的握拳，用最大的努力壓抑住自己，過了好久才平復了一點，緩聲說道：“對不起，出去吧，我……靜靜?！?/p>

東方依然沒有轉(zhuǎn)頭，卻大步向門外走去，查克也跟著走了出去，小心的將門關(guān)上，很快，他們就聽到了房間內(nèi)各種東西摔砸和高密倒地的聲音，然后又是摔響和倒地的聲音，然后繼續(xù)，無數(shù)個輪回，直到站在門外，早就見慣生死，見慣所有殘忍和不平的兩個都再也堅持不下去，轉(zhuǎn)身離開。現(xiàn)在高密表現(xiàn)出來的焦躁偏執(zhí)只是腦部神經(jīng)受傷后最初的反應。慢慢的他會由頭疼，頭暈，記憶力減退，變成對時間、地點定向力的判斷下降甚至喪失。思維會由現(xiàn)在的片斷性變成對大事的忽略，對小事則糾纏不清、智力降低、精神萎靡、表情淡漠、反應遲鈍、懶言少動。性格也會由此刻的焦慮、暴躁易怒變?yōu)樵昕瘢Z無倫次，甚至會出現(xiàn)非禮活動。而這種萎縮，到了后期，還會出現(xiàn)幻聽幻想幻視等癥狀，最后，不要說獨立行動，連大小便都有可能會失禁。

樓梯口，東方實在無法再去回憶醫(yī)生所說的可能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靠在階梯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香煙，卻依然沒用的得到任何緩解。

房間內(nèi)，高密趴在廢墟中，房間里所有能砸的基本上都被他砸爛了，眼淚劃過蒼白的臉頰，原來人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剩下的真的只能是眼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里的聲音慢慢靜了下來，東方周圍也已經(jīng)是煙霧繚繞，查克的表情卻像見鬼一般看著不遠處，嘴巴張的很大，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的見聞，左手死命拉了拉了東方的衣角，東方不悅的轉(zhuǎn)頭，卻在看清來人時，將眉頭蹙的更緊了。

扔下煙蒂，幾乎是飛了過去，對著已經(jīng)衣冠整齊，重新站在面前的高密低吼道：

“你干什么！跟我回房去！”說罷，拖著高密就往房間里拽去。

“東方……”高密沒有掙扎，但也沒有順從的跟著他走，而是定在原地，輕輕的喚了一聲，他不愛撒謊，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生命中竟只剩下了謊言，是啊！謊言可以掩蓋丑陋的真相，就像他剛剛服下的‘blacktar’一樣，雖然有毒，卻可以讓自己暫緩疼痛，造成重新站立的假象?！敖裉焓?號?！?/p>

“？”東方果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疑惑的看著高密。

“你忘了我還在假釋階段嗎？”高密淡淡的笑了笑，繼續(xù)編制著屬于他的謊言，他知道，東方一定會相信他，因為假話只有遇到相信自己的人才會變成謊言，“每個月的5號都必須去報道一次，現(xiàn)在不讓我回去，難道你想我的通緝照貼滿全城嗎？”現(xiàn)在我必須回去，乘著我大腦小腦都還沒有完全萎縮，乘著我現(xiàn)在還能靠毒/品壓制痛苦，乘著我還有一絲理智，做好最后一件事——解決好中丹，保護好榮氏。

“那我陪你。我們直接飛回去，辦好后，我們就立即回來，只要趁早，情況或許……沒有那么糟糕！”東方依然緊拽著高密，另一只手開始撥起了秦頌的電話，讓他安排飛機，讓他通知醫(yī)生，重新會診，他是高密呀，往生島那樣的折磨都可以笑著走過來，不就一顆毒氣彈嗎？怎么可能就這么被打敗。

“嗯?！备呙茼槒闹鴸|方所有的安排，臉上也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心里卻已經(jīng)潰不成軍。

飛機載著被打暈的東方重新飛回了天際，留下高密一個人，仰望天空，默道再見，不，是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