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涼,晚風中也終于夾雜了些許涼氣。
這個夏天,總是發(fā)生了許多事的。
南方終是忍不住深重的刑罰,昏死過去。
南鴻志看著床上昏睡的少年嘴唇干裂,用沾了水的棉簽輕輕擦拭著。
那日,他下了八十紅木杖的命令。
在看到南方赴死的神情時,心竟不可避免的皺縮,突突地難受。
三個堂主畢竟不如暗衛(wèi)的身子,區(qū)區(qū)四十杖便失去了哀嚎,生命終結。
三個人的哀嚎,讓南鴻志想起了南方走時的決絕,無悔。
那樣的眼神,是如此的真摯。
終是不忍,丟下屬下們,快步走去刑堂。
安安合適,南方只余最后的喘息。
黑色的暗衛(wèi)常服被周身的鮮血染得更加沉重。
而他始終不承認的兒子,就那樣跪爬在那里,一如既往的沉默,恭敬。
心,猛然緊縮。
快步向前,停了刑罰。
想要扶起南方,可是,指尖剛觸碰到他,南方轟然倒地,竟已昏死過去。
眼角瞥到少年身前咳出的血,心中悶悶的說不出話,他是不愿,承受這喪明之痛的。
恨嗎,恨的。
恨他的自作聰明,恨他的狼子野心。
可是剛剛,下屬告訴他一個本應無比驚喜、無比歡愉的消息。
夫人醒了。
他沉睡多年的蓉兒醒了。
母子二人,一人蘇醒,一人昏睡。
和諧的要命。
上天好像和他開了一個玩笑,你不是想要他的命去換你妻子的命嗎,成全你。
剛剛醫(yī)生說,南方他,重度昏迷,身體機能快速退化。
竟是比不過一個暮年的老人的。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一生昏睡。
南方,你終是放棄了嗎,堅持了那么多年啊。
蒼白的月光,照在南鴻志孤獨的身上。
背影竟是和南方的背影有些相似,孤寂,落寞,伴著些許不甘。
他,真的做錯了?
想要奔到妻子的身邊,告訴她自己這些年是有多么地魂牽夢縈。
然,堪堪抬起的腿,又輕輕放下。
本以為他做的這些只能在地獄向蓉兒賠罪,可是上天兜了一個圈,還是把他的蓉兒還給了他。
可是現在,他又該怎么面對蓉兒,怎么對她說,南方的事。
告訴蓉兒,他把他們的孩子培養(yǎng)成了一個何人都可欺的暗衛(wèi)?
暗門的奴才?
他不敢面對蓉兒的責問。
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亦不是一個好父親。
手掌輕輕撫上南方的額頭,太多年沒有好好看看這個兒子,竟不知何時有了一條淺褐色的疤痕。
有點兒硌手。
少年的眉目生的極為好看,還是長得像蓉兒一些的。
可是,小時候胖嘟嘟的樣子,何時變成了這樣。
瘦骨嶙峋,弱不勝衣。
寬大的病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南方的身上,這么地刺眼。
想要幫他整理一下病服,寬松的衣袖被輕松提起,露出滿是疤痕的手臂。
忽然,就不忍心看下去了,逃也似的走掉。
晚風吹動著倉皇而開的門,吱呀吱呀的,淺眠的人兒依舊睡得酣暢。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好好睡一覺吧,多年沒有做過一場美夢了呢。
你看,再也沒有人會來打擾你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