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山莊
他佇立在對面的連廊,透過對面的窗,看著繡花針在她指間來回穿梭。她手中的絲綢出現(xiàn)了一朵朵荷花,一對對鴛鴦。向上看去,只見明媚的陽光灑到嬌美的臉上,不需濃妝艷抹,只消胭脂輕輕掃過;不需五彩首飾,只消一只木簪便將她的美,毫無遮掩的襯托,傾人傾城。他慢慢繞過連廊,走到她身后,將手輕輕搭上她肩,她微微抬起眼瞼,正好讓他撞上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深邃而幽靜。
枯藤,老樹,村莊
這是他與她第一次相遇。由于她家世世代代在這山村生長,致使她沒有大家閨秀般的矯揉造作,反而使她的性格如同男兒般干練活潑。上樹,摸魚無不樣樣精通。那日,他恰好路過這個山村,看到一個美麗女子穿著如同男兒,做著如同男兒般干練的事。那日他們一同玩耍,他們比賽上樹,下河摸魚。夕陽西下,她遠遠地看著他的背影,目送他離開,同時期待著下一次相見。她并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也不在意他的身份,只是把他當(dāng)做一個普通玩伴罷了。
清風(fēng),明月,山莊
這夜,山莊里里外外掛滿了紅色,大堂內(nèi)一個大大的大紅“囍”字煞是醒目。他身著大紅喜服,臉上呈笑,默默看著一切。是了,這夜是他和她大喜的日子。自那次相遇后,她盼來的不是第二次相見,而是他的提親聘禮。自那時起,她也知曉了他的身份——征戰(zhàn)數(shù)次少有敗績的將軍。他是多少達官貴人家的女子求之不得的,卻向一個平凡又不出眾的山村女孩提親。這讓他們多是不解。雖然她已嫁進將軍府,那她也從不把自己當(dāng)做是將軍府的人。她不明白他向她提親有何用意,但她清楚,她只是一個一個不起眼的山村女娃,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這也令他疑惑,她一舉手一投足間皆流露出離他遠到不可到達的距離。雖然她也對他不由得心生喜歡,但也鼓不起勇氣多加流露。成親后沒幾日,他接到圣旨,帶兵作戰(zhàn)。臨走時,他說:“等我回來,三年后我便辭官,陪你白頭?!彼行﹦忧?,送他到城門,直到見不到一絲晚霞,才打道回府。
清風(fēng),半夜,苦雨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轉(zhuǎn)眼,只有最后一晚,他便歸來。她懷著欣喜,懷著思念,入睡。半夜時分,細雨微涼,一絲涼風(fēng)吹入驚擾了她的睡夢,向窗外探去,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她感到一絲涼意。這時,外面一位信使?fàn)恐R進入她的視線。信使手中只有一個出自她手的荷包和一封未來得及送到的信。她含著淚,展信來讀,映入眼簾的是她熟悉而遒勁的字體:輕風(fēng)吹過膽瓶梅,心字已成灰。她想起李商隱:一寸相思一寸灰。只是不知,他的這句詩原是寫在一堆骨灰上的:想她,她比銀河還遠,所以就“點燃”自己。想你一寸,就“燃燒”自己一寸自己的“灰”。這就是他的遺言吧。她也終于知曉他為什么將她迎進府中了。
斷鴻,愁雨,沙場
她讀完信,翻身上馬,直奔沙場,只為見他最后一面。這些年來,她就像一根銀針,可以可以縫補過去,可以刺穿將來。一根銹了的針,卻依然尖銳而犀利。而曾經(jīng)繡在心上的相思,漸漸地,成了一朵紅色玫瑰,在午夜悄悄流淚。她用一根堅韌的線和一枚小小的針,縫住一個誓言。誓言,不會流淚……
她抱住他早已冷卻的身體,失聲大哭?;秀遍g,她仿佛回到從前,回到他們的第一次相遇,他在她耳畔呢喃:“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