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元一生最恨之事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沈家對鳳家的幫助,雖說的確是那么回事,而且三年五載的他也改變不了這個局面。但事實歸事實,擺到臺面兒上來說就不那么好聽了。堂堂左相大人要靠女人來支撐打點,這叫什么話?
鳳瑾元潑婦!
鳳瑾元你這毒婦!
鳳瑾元接過小廝的披風(fēng)裹好身子之后,轉(zhuǎn)身就走到桌案邊端起那只喝得只剩了藥底子的碗
鳳瑾元你自己潛了小丫頭來送這種東西,如今出了事還敢來罵我?這樣的當(dāng)家主母我要你何用?
沈氏有本事你休了我??!
沈氏還真不怕這個
沈氏鳳瑾元你個忘恩負(fù)義的王八蛋,你有本事就休了我,你要不休,我就跟你和離!跟你義絕!
鳳沉魚母親莫要胡說!
鳳淺夢聽到和離二字,意識到差不多就是古代的離婚,只是沒想到在這個年代還真有離婚這一回事??赡墙^義,她就不懂了??粗留~緊張的樣子,她偏頭小聲問無濘
鳳淺夢和離跟義絕有什么區(qū)別?
無濘所謂和離,講究的是以和為貴,夫妻雙方自愿分開,不傷和氣,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大順制對和離的女子也是相對寬容的,不至于被非議得活不下去。在和離之下還有休妻……
鳳淺夢 休妻這個我懂。
無濘義絕是由官府強(qiáng)制執(zhí)行的,理由是夫妻間其中一方犯七出之罪,或一方親人對另一方親人有毆、罵、殺、傷、奸等行為,就視為夫妻恩斷義絕,不論雙方是否同意,均由官府審斷,強(qiáng)制離異。
鳳淺夢點點頭,原來義絕竟如此嚴(yán)重,怪不得沉魚聽到沈氏喊出那兩個字時緊張成那樣。這沈氏若真跟鳳瑾元義絕,只怕在這樣的年代她幾乎沒有生存之路了吧。鳳瑾元這種事說起來難聽,但人家并不觸犯大順制,老爺收個丫頭,再正常不過了。
可沈氏不這樣認(rèn)為
沈氏我沒胡說!
沈氏從金珍身上爬下來,一把拽住鳳瑾元的衣角,上去就是一巴掌。鳳瑾元雖然將巴掌躲開了,但還是被沈氏的長指甲刮了個邊兒,臉上瞬間湛出一道血痕
韓氏老爺!
向來最有眼力見兒也最懂得體貼人的韓氏最先沖上前,也不管沈氏是不是還在發(fā)飆,在她看來,鳳瑾元是她唯一的靠山,特別是眼下這種情況,越是表現(xiàn)得體貼大度,才越能籠絡(luò)住男人的心啊。
韓氏老爺你沒事吧!
韓氏眼眶里都含了淚,掏出帕子往鳳瑾元傷口處捂去。
老太太見兒子被媳婦打傷,一時驚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活了半輩子,真是頭一回見過這種場面。誰家女人敢打男人的?這沈氏莫非是畜生? 對,一定是畜生!老太太想到哪就說到哪,張口一句:
鳳家老太太畜生!
沈氏你罵誰呢?
沈氏眼睛都紅了,她真想把這一家子都給亂棍打死,除了她的沉魚之外,一個都不剩。
鳳家老太太我罵的就是你!
老太太輪起手杖就往沈氏身上招呼
鳳家老太太畜生!我活到這個歲數(shù),頭回見到你這樣的畜生!
沈氏一把將那權(quán)杖抓住
沈氏這都是你兒子干的好事!
趙嬤嬤生怕沈氏一激動將權(quán)杖輪起來,那老太太可禁不起啊,趕緊上前用手握住,同時好心相勸
趙嬤嬤大夫人快少說兩句吧!
沈氏你給我滾一邊兒去!
沈氏抬腳就要往趙嬤嬤身上踹,突然眼前一花,只覺有陣清風(fēng)撫過,然后自己那只腳就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給隔了一下。她沒站穩(wěn),撲通一下摔倒在地,因為太圓滾,還彈了兩下。
沉魚趕緊過去扶,而趙嬤嬤心悸之余這才看清,竟是兩位小姐不知什么時候到了近前,瘦弱的小胳膊一伸,穩(wěn)穩(wěn)地將她們兩個老太太給扶住
鳳羽珩祖母小心。
鳳老太太向鳳羽珩投了個感激的目光
鳳家老太太好孩子們
#鳳家老太太我兒子干什么好事了? 這是你房里的丫頭!睜大你的狗眼仔細(xì)看清楚,這是你自個兒房里的丫頭!
這是實話,沈氏被堵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有氣沒地方出,轉(zhuǎn)頭就又要去打金珍。
金珍早被嚇破了膽,她想到沈氏會發(fā)瘋,但沒想到瘋得這么厲害,不由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鳳瑾元。
鳳瑾元此刻被韓氏攙著,因為藥力剛散,額上還不停地滴著汗珠。韓氏一下一下地給他擦拭著,眼見鳳瑾元的目光中對金珍生了憐惜,心下又是一陣抽搐。但她是做妾的,心知這種情況下絕對不可以跟沈氏一般,于是趕緊吩咐身邊丫頭
韓氏快,將金珍姑娘扶遠(yuǎn)些。
丫頭手腳也麻利,拽起金珍就往邊上撤,沈氏撲了個空,氣得在屋子里嗷嗷直蹦。
沉魚都快急哭了,不停地勸:
鳳沉魚母親息怒,母親一定要息怒啊!
兩人左右是抱著看戲的態(tài)度來的,到不覺有什么,只是嚇壞了粉黛和想容。
兩個小孩子哪里經(jīng)得起這樣的事,安氏想了想,趕緊跟老太太說:
安氏妾身先把三小姐和四小姐帶走吧。
鳳家老太太快些帶她們回去,讓廚下煮些定神的湯。
鳳淺夢母親是不是熬完藥之后把這事兒給忘了?不然怎么一直坐在祖母房里,不到父親這兒來呢?
鳳淺夢哦對!
鳳羽珩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又道
鳳羽珩都怪送藥的丫頭,錯將這樣的大補(bǔ)之湯送到我們那邊給子睿喝。
老太太一個激靈,只覺汗湛得后背都濕透了。
鳳家老太太那到底是什么藥?
鳳淺夢在柳園時孫女就看過,是大補(bǔ)的湯藥。
鳳家老太太阿夢你曉通醫(yī)理,再仔細(xì)看看。
鳳淺夢應(yīng)了聲,走上前就要將鳳瑾元手中的碗接過來,誰知沈氏再次暴發(fā),猛地上前一把就將那碗打翻在地。唯一殘留的一點藥湯也灑掉,再瞧不出什么。
沈氏補(bǔ)藥就是補(bǔ)藥!有什么可看的!她們誰沒給老爺送過這樣的藥?
鳳淺夢沒理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對著鳳瑾元拜了拜,說聲
鳳淺夢借父親手腕一用。
說完,也不等鳳瑾元答應(yīng),伸手就往他腕間抓去。只一會兒便又放開,然后慶幸地道
鳳淺夢還好只是一碗,這要是再多喝一點,父親性命堪憂?。?/p>
所有人都傻了,老太太緊著問
鳳家老太太到底是什么藥?
鳳羽珩若不是是專門給男人服用的補(bǔ)陽藥,且是烈性的,藥量很猛?
鳳羽珩這要是被子睿給喝了,他的性命定是一早就送了的。
啪!鳳瑾元猛地扇了沈氏一個耳光,想想不解氣,又左右開弓的打了幾個來回,直到沉魚跪下來求他住手,這才停了下來。
鳳瑾元毒婦!
鳳瑾元再次給沈氏下了這番定義。
沉魚顧不上再管沈氏,她覺得如果自己再站在沈氏這一邊,只怕父親連她都會嫌棄。
向來對此道很有研究的沉魚,應(yīng)服起突發(fā)事件來得心應(yīng)手,只見她整個人往地上一縮,雙臂抱膝,頭往膝蓋里一埋,雙肩一抽一抽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鳳瑾元最見不得沉魚這樣,不由得指著沉魚對沈氏道
鳳瑾元你做事說話之前為什么就不為沉魚想想?
一句話,將沈氏點醒。沈氏也是一陣后怕,一聯(lián)想到之前自己嚷著要和離,要義絕,如果鳳瑾元真的點頭了,那她的沉魚怎么辦?她以后還指望著借光容華富貴呢!可不能因為自己的委屈就葬送了沉魚一國之母的貴命。見沈氏不再叫囂,鳳羽珩便主動上前去扶沉魚。沉魚一抬頭見是鳳羽珩,目光中浮了一片陰暗,可隨即又想到什么,開口跟老太太道
鳳沉魚祖母,這事有蹊蹺,那煎藥的大夫一定有問題。
她將責(zé)任往許大夫身上引,只因之前在舒雅園聽到鳳淺夢說到許大夫時,她便明白這里一定有事,私下里派了丫頭去通知許大夫迅速離府。眼下那人肯定早跑了,正好禍水東引
鳳羽珩姐妹聽她這樣說,也跟著點了點頭
珩夢姐妹大姐姐說得對,這樣的藥量幾乎都算是毒藥了,父親是被害人,還望母親體諒。
沉魚起身,到沈氏近前,也勸道:
鳳沉魚是啊,定是那大夫出了問題,母親莫怪父親了吧。
鳳瑾元哼!
鳳瑾元一聲悶哼。
就聽鳳羽珩又自言自語般說了句:
鳳羽珩可是奇怪,金珍姑娘是如何得知藥送錯了的?
金珍在聽到鳳沉魚將事情往許大夫身上推時,便知許大夫定是已經(jīng)不在府里了,不然一向嚴(yán)謹(jǐn)?shù)拇笮〗悴粫f那的話。
既然人已經(jīng)跑了,金珍便也不再有所顧慮,趕緊答道:
#金珍是客院兒的丫頭到金玉院來找奴婢,告訴奴婢藥送錯了。
金珍柳園的孫嬤嬤可以作證的!
鳳羽珩笑笑姐妹,只點點頭,沒說什么,她們無意太過為難金珍,留著這丫頭在,隨時隨地都能給沈氏添堵,想想都是件痛快的事。更何況她還有把柄在自己手里,不怕金珍造反
鳳淺夢那就快到客院去將許大夫傳來吧!
鳳淺夢父親真是受苦了。
鳳瑾元點點頭,看了眼沈氏,目光中寫滿了厭煩。
老太太發(fā)話:
鳳家老太太去將那許大夫帶到松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