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午張凡經(jīng)過巷子時，看到幾個小孩在做游戲。他從來沒見過這幾個孩子，那是兩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他們穿著有些邋遢，都是八九歲的年紀。他們嘴里叨叨咕咕念著什么。張凡有點慌，他不太喜歡小孩。

三個小孩歡天喜地玩著木頭人的游戲，看上去很高興。這是個很簡單的游戲，乙方向甲方不斷靠近，但在甲方回頭并說“木頭人” 的時候，乙方必須保持靜止不動的狀態(tài)。

張凡小心地從孩子們身邊經(jīng)過，小女孩卻噌地轉(zhuǎn)過頭來，一把抓住了丌明水的褲子!小女孩的手勁很大，還捏到丌明水腿上的肉。她抬頭，對著丌明水笑了，說道：“一二三!”張凡愣了愣，伸手想要把那孩子扒開，但很難。那兩個小男孩也靠過來，一前一后說著:“-二=”是什么意思呢?

張凡覺得有些好笑，這時他注意到有只黑貓從墻邊溜過去，其中一個小男孩不說話了，低著頭走過去，一把拎起貓尾巴，狠狠地朝磚墻上摔去!貓沒死，仰面癱在地上，肚子不住起伏。小男孩又拎起貓來，再..他就是十幾秒的時間，墻上一片斑駁的血跡?！芭尽薄彼镭埍蝗拥截⒚魉?，腦袋摔得已經(jīng)變了形，兩只眼睛像腐爛的葡萄。然后，小男孩回頭，看著張凡仍舊念叨著“123…”

2、

張凡的家在巷子最深處，靠東的一處老宅子里，門朝西，夏天的時候爬山虎會覆蓋整個屋項。

他開門時手有點哆嗦，突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好像一推門進去，猶會被徹底吞沒，再也出不來。忽然，張凡不動了，身子直挺挺地，像被一根冰柱沿脊梁劃過。他回頭看到老婆李靜正看著自己，老婆的肚子很大，還有個把月就要臨盆。丌明水一把拉過老婆，兩人進門后，張凡又不安地回頭看看巷子盡頭。

李靜說:“ 看什么呢?

“你看到巷子里那三個小孩沒?”“沒看見。 ”

見張凡不吱聲，李靜問:“什么小孩?多大?

張凡擦了擦汗，比劃一下說:“大概八九歲。”

李靜的手一下就扣住了丌明水的胳膊，顫著聲說:“你可別嚇我，剛才我在巷子里看到兩個女人，穿得破破爛爛地跪在地上，我走過去的時候聽見她們在哭，說自己的孩子被人偷了!共三個，兩男一女!”丌明水拉著李靜往巷子里走，到了一看，什么也沒有。那只死貓也不見了，地上只有一張紙，寫著大紅的字“一二二?！?/p>

3、

吃晚飯的時候，張凡一直盯著那張撿回來的紙。李靜遞給他筷子說道：“飯都涼了，再看你就成木頭人了?！睆埛残πΠ鸭埲拥揭贿?，狼吞虎咽的吃飯，老婆說“最近風緊，你別再干拐賣小孩的生意了?！睆埛层读艘幌?，隨口答應(yīng)“知道了。”，“你說那孩子會不會是你拐走的？”李靜問他。

“放屁！”張凡氣急敗壞的罵道，“老子都是從山區(qū)下手，難不成那些家屬能找到城市里來啊？”“總之你以后別再干這個了?！崩铎o小聲說，“聽說那些買家自己不要孩子，而是把他們轉(zhuǎn)手賣掉?！?/p>

“賣到哪？”

“分開賣?！?/p>

“分開賣是什么意思？”張凡糊涂了。

李靖撫摸著大肚子說“就是誰需要哪個器官，開好價錢就可以切下來取走了”

張凡聽了猛的哆嗦了一下。

4、

晚上李靜肚子餓了，張凡去到外面超市買東西，路面漆黑，巷子一眼望不到頭，張凡頭皮發(fā)麻，他害怕碰到那三個小孩，害怕他們抓著自己的褲管說一二三，突然有人摸了他一下，張凡嚇得跳起來，一只小手攥住他的胳膊，又是白天那個小女孩。

“叔叔，給點吃的?！毙∨⒀肭笏?，張凡把她的手扒拉開，說“你是誰？這么晚不回家，要什么吃的？”

小女孩說:“ 我是被人拐賣，偷偷逃出來的。給點吃的就行，我們都餓了?！币粋€念頭閃過，張凡笑了，最近風聲緊，正愁手頭沒小孩呢，送上門的生意怎能不要?他蹲下來問小女孩:“ 你們住在哪兒?”小女孩就說:“住在 老遠一個廢樓里，還有兩個小伙伴呢。

張凡笑得更開心了。他拎著一大袋吃的跟在小女孩身后，來到離城區(qū)很遠的一處廢棄大樓跟前。小女孩指了指說:“我們晚上就睡在里面?！睒抢餂]有燈，有很多蚊子飛來飛去。爬到四樓，小女孩走到睡在地上的兩個小男孩身邊說:“ 有吃的東西啦?！?/p>

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張凡笑得很開心，心想這三個孩子都很健康，可以賣個好價錢。那個白天摔死貓的小男孩乖巧許多，臟兮兮的小手打開一罐飲料遞給張凡說:“ 叔叔，你也喝?！睆埛埠攘艘豢趩?“說說你們的故事吧?！绷硪粋€小男孩突然哭了，很傷心，說:“我生下來就被我爸賣給了別人。”摔貓的小男孩說:“ 我也是我爸賣掉的?！毙∨⒄f:“我也是，生下來就被轉(zhuǎn)手了，我們的爸爸是同一個人?！睆埛埠ε铝耍濐澋貑?“誰?”孩子們背課文一樣整齊地答道:“張凡?！?/p>

5、

張凡躺在地上，他的飲料里被人放了藥。兩個女人走過來，回頭對躲在身后的三個孩子說: “這就是把我們當生產(chǎn)工具，靠賣親生骨肉為生的你們的父親?！睆埛彩裁炊贾?，當年他娶了她們，又將她們賣掉，還賣掉了她們的孩子?，F(xiàn)在她們團聚了，復(fù)仇也就開始了。

黑漆漆的夜里，兩個女人和三個孩子，無論如何抬不起身形壯碩的開明水，他暗暗僥幸。“你來了?”張凡聽到一個女人對著樓梯口的方向說。對方?jīng)]吭聲，徑直走過來加入了她們，抱起他的腦袋，幾人合力將他抬起來，并向窗邊移動。他看清了，那個抱著自己腦袋的女人是李靜。她一邊吃力地挪動，一邊流淚。

6、

“一二三?！?/p>

幾個人一起喊口號，張凡的身體被拋下樓去，在漆黑的空中翻滾墜落。他被摔成了一具死氣沉沉的玩偶，一動不動，血嘩啦啦地從身體下面流淌出來。真像李靜說的那樣，他成了木頭人。孩子的臉上露出了白天做游戲時的欣喜笑容。

現(xiàn)在游戲終于結(jié)束了。

這個游戲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作“一二三，木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