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別白費力氣了,你過不去的?!碑攲m淺陌再一次被彈回來后,老漢不由輕聲道。
宮淺陌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腳下卻是一個趔趄,身子傾斜了幾下,才堪堪站穩(wěn)。她的樣子著實狼狽,看得老漢一陣揪心。
“我過得去的,一定可以的?!彼曇粲州p又緩,不知是說給老漢聽,還是說給自己。
“丁程鑫還等著我回家呢......”
說著,她一如之前那般朝著長澤山的方向一步一叩首的緩慢前行。宮淺陌手上提著的小燈籠果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那明亮暖橙色光芒在夜色中是如此灼人,讓人想忽視都難。
“丫頭......”老漢的眼眶有些濕熱,這樣好的一個小頭,卻……
他暗自一咬牙,上前幾步,一些攔住了宮淺陌,“丫頭,別拜了,無論你碗跪多久,神明都不會聽到你的愿望的!”
“休要妄言!“宮淺陌下意識的喝道。
而后反應過來,語氣緩了緩,道:“大人莫要胡說,神愛世人,只要我心夠誠,神明就一定聽得到我的原望?!?/p>
老漢又氣又笑,只是更多的,是難言的悲傷。
“是。神愛世人??墒茄绢^,神愛的,也僅僅是世人。”
宮淺陌一僵,抿唇問道:“您到底想要說什么?”
老漢有些不忍,閉了閉眼,才開口問道:“丫頭你已經(jīng)跪了一天了,可曾有過半點饑渴?”
沒有。
別說今天,就連過去的十天,半個月,三個月乃至半年......她都不曾有過進食。仿佛早已忘了餓般,只會不知疲倦的朝著雍川,朝著長澤山的方向不停前進。
那些被自己有意無意所忽略的細節(jié)一一浮現(xiàn)。就拿今天來說,她已經(jīng)跪了一天了,可她并不累,膝蓋與額頭也不痛。
呵。
不痛不累,也不渴不餓,她……還算個人嗎?
宮淺陌面色慘然地,看向長澤山,夜色下的長澤山被一些不知名的,會發(fā)出淡淡熒光的花草所點綴著,宛如仙境般綺麗。神愛世人不假,可若她不是人了呢?
神……可還會愛她?當然......不會。
“你自稱為“巫族女”,你口中的巫氏一族,可是寧山巫氏?”
老漢又問。
“是?!?/p>
“你既名為宮淺陌,可是巫族族長巫盛之女?”
“是?!?/p>
果然。
老漢再次開口時,聲音已有些顫抖:“慶歷四年冬,寧山亞氏一族欺上瞞下,祈帝大怒,巫氏一族滿門皆滅,唯有族長之女趁亂逃出。然,三月之后,大司馬奉命將其捉拿歸案。帝令曰:巫族女,宮淺陌,叛上作亂,罪大惡極,應,當眾處以極刑?!睉敱娞幰浴瓨O刑。宮淺陌慘然一笑。一滴血淚臉龐劃過。原來……她竟早就死了。四下里一片寂靜,夜風歡過,帶著雪原特有的寒意,直教人心底發(fā)冷。
“丫頭,你……還好嗎?”
“好,我好得很?!睂m淺陌笑了,笑將悲哀又嘲諷。
握著細竹枝的手不由緊了緊,程鑫,我該怎么辦?
老漢猶豫再三,終是問道:“丫頭,你這竹枝,可是草木精靈所化?”
宮淺陌心中不由“咯噔”一聲,有些不好的預感:“您怎么知道?”
“如果老漢我所料不差的話,它應當是將自己的靈力連同靈識都一并獻祭于你了。而這節(jié)竹枝,應當是它的本體。本來這雍川界你是進不來的,可它把自己的所有都獻給你了,叫雍川界靈誤以為你是一個草木精靈,這樣你就可以順利進入雍川界了……”
老漢后來還說了什么,宮淺陌卻已無暇顧及了。
她緊緊握著細竹枝,一行行的血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宮淺陌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枝頭的燈籠果,想起那家伙曾經(jīng)信誓旦旦地說:“笨丫頭,你怕黑沒關系,以后我會做你的光的!”
“可萬一,萬一,我是說萬一,你不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