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炘一字不漏的把這些年經(jīng)歷的風風雨雨告訴了慕筠煙,她倒是風平浪靜的度過了,可黎承璽經(jīng)歷了多少風風雨雨,苦難折磨與煎熬,不過,為了不讓慕筠煙擔心,有些擔驚受怕的事情輕如流水般的略過了。
即便承炘不說,慕筠煙也知道,黎承璽這些年過的不是很好,“承璽大哥,你受苦了。”
黎承璽從不覺得苦,什么是苦,什么又是甜呢,他的苦怎么比得上慕筠煙所受,“我是男子漢大丈夫,什么苦不苦的,倒是苦了煙兒。煙兒這些年定是過的不好,都瘦了,許是初晨太調(diào)皮,讓煙兒操心了?!?/p>
慕筠煙很是感激黎承璽為她所做的一切,她以為多年過去,他會如初美好,會娶妻生子,享受妻兒環(huán)繞身邊的快樂,可是他沒有,到現(xiàn)在他的心里還是牽掛著她,即使她有了初晨,給不了他想要的,他也依舊如初,“承璽大哥,承炘,這輩子,我欠你們太多?!?/p>
“我們誰也不欠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崩璩协t輕描淡寫的樣子讓慕筠煙更是愧疚,
“好了,承炘,送煙兒回房吧,起風了,也該歇息了?!?/p>
“好,煙姐姐,走吧?!背袨詳v扶起慕筠煙。
“承璽大哥,那我先回去了,早些歇息吧,這幾日你也累了?!?/p>
黎承璽柔和微笑:“回吧?!?/p>
依戀的目光追隨著慕筠煙,慕晴寧與蘇默商議后,慕筠煙也回房了,剩下三人,“太子殿下,何時動身東臨?”蘇默問道。
黎承璽思考后:“我還未與煙兒說起此事,這幾日我思慮了一番,去東臨,若是見到了,不知煙兒是會變好還是變壞,誰都不敢保證。”
慕晴寧也想過此事:“我們不愿用煙兒的性命來賭博,如果有好轉(zhuǎn),當然是皆大歡喜,如若不然,那初晨怎么辦?”
黎承璽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想慕筠煙能好好的,至于初晨,似乎還輪不到他?!爸灰獰焹翰唤橐?,我愿意把初晨視如己出?!?/p>
慕晴寧嘆息,能做到這個地步,也是為難他了,“作罷,只要太子能說服煙兒,我們不會阻攔?!?/p>
“多謝姨母!”
慕晴寧柔和微笑:“太子殿下辛苦了,去歇息吧,來人,帶太子殿下休息。”
黎承璽找了時間把要回東臨的想法告訴了初晨,他的話慕筠煙可能不會聽,可是初晨不一樣,初晨不明:“叔叔,為什么去東臨母親的病會好轉(zhuǎn)?連姨奶奶都沒辦法,難道東臨有神醫(yī)?”
承炘告訴她:“那個,初晨啊,你也知道姨奶奶都治不好你母親,或許我們換個法子,你母親就好了呢?”
小臉充滿疑惑,詢問黎承璽:“真的是那樣嗎?去東臨真的能治好母親?”
黎承璽摸了摸初晨小腦袋:“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初晨也希望你母親快快好起來不是嗎?!?/p>
“可是你們?yōu)楹尾恢苯痈嬖V母親?!?/p>
黎承璽思緒回到最初,初見時酒醉,到現(xiàn)在的心病,全都是因為一個人,而那個人卻不是自己,“哪里,是你母親最傷心的地方,所以才會帶你來到這里?!?/p>
初晨思考后:“那母親去了,不是更傷心?”
黎承璽和承炘沉默了,“初晨啊,或許你母親去了,會完全好了呢,哪里是你母親的家鄉(xiāng),見景思情,說不定會開心呢,初晨也不想你母親整日喝藥,苦不堪言的樣子吧?!?/p>
初晨點點頭:“好,我去和母親說說吧?!?/p>
黎承璽撫摸初晨腦袋,“好,一切就看初晨的了。”
初晨見慕筠煙神色好些的時候,才開口:“母親,我們的家鄉(xiāng)在哪里?叔叔說,初晨的家不在這里,在另一個地方?!?/p>
慕筠煙停下手中的針線,眉頭一皺:“家鄉(xiāng)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現(xiàn)在只有姨奶奶和蘇默叔叔才是我們的家人?!?/p>
“那初晨的家人也沒有嗎?”
“初晨的家人就只有母親了。”
“那初晨的父親呢?母親為何從未提起過?島上的孩子都有父親,可是初晨卻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p>
初晨的小臉變得委屈,慕筠煙從來沒想過初晨會問關(guān)于親生父親的事,凝望著與季落沉相似的臉,是啊,初晨也需要父親不是么,這些年她只想好好保護她不再受到傷害,可是卻忘了初晨最需要的。
“初晨~想父親么?”
初晨一臉憧憬著,她的父親不要像蘇默叔叔一樣,要像自己的守護神,自己能爬上他的肩膀摘果子,能幫她趕走害怕的蛇蟲,能輕輕松松的抱起她:“當然想啊,可是母親你一直都不告訴初晨,初晨的父親是誰,他在哪里,為什么不要我們,不來找我們?!?/p>
慕筠煙臉色蒼白,她錯了,錯的離譜,她以為的保護不過是剝奪了初晨本該享有的幸福,她以為初晨有她就夠了,卻忘了初晨和她小的時候一樣,需要父母的寵愛。慕筠煙輕撫初晨的臉頰:“好,母親帶你去東臨?!?/p>
她的時間不多了,本來還想讓黎承璽帶走初晨,不想讓初晨看到她沒有生機的樣子,小小年紀就面臨生離死別,初晨跟著季落沉是最好的選擇。
慕筠煙把要去東臨的想法告訴蘇默和慕晴寧,兩人歡喜的同時更擔憂,“孩子你真的想好了嗎?”
“姨母,多謝這些年的照顧,煙兒感激不盡,愿來生好好孝敬姨母?!?/p>
慕晴寧難掩悲傷,明明是好事,可眼淚卻控制不?。骸罢f什么傻話,你能陪姨娘這么多年,也是委屈你了,去吧,原本我想著初晨若是父親不在了,想留下她繼承我的衣缽,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如今知道,她是攝政王的女兒,她應該回到屬于她的地方,可不是困在這個地方,初晨也需要一個父親,你也需要他,不是么?!?/p>
慕筠煙淚水模糊了,原來慕晴寧知道了,她瞞了這么多年,不想慕晴寧為她擔憂,可還是知道了,也是,黎承璽的到來,想必也是他們決定的吧。慕筠煙擁住慕晴寧,輕聲哭泣,她從小沒有母親,除了孟施,對她非常嚴厲,慕晴寧給了她對母親所有的期望的模樣,在心底,她已經(jīng)把慕晴寧當成了親生母親。
慕晴寧拍拍慕筠煙后背:“好了,走吧,到了東臨,記得給姨母報個平安,讓你表兄陪著你,姨娘才放心?!?/p>
慕筠煙擦干眼淚:“那姨娘呢,表兄走了,誰照顧姨母?”
“放心,姨母身子健朗,活個二十年都沒有問題,待你們安頓好了,姨母便來看你們?!?/p>
“姨母?!?/p>
慕筠煙再次抱住慕晴寧?!昂昧?,好了,又不是見不到了,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p>
蘇默打趣道,慕晴寧也知道過于悲傷對慕筠煙不好,溫婉一笑:“好了,走吧,太子殿下等候多時了?!?/p>
慕晴寧送慕筠煙出門,黎承璽,承炘,還有青鸞帶初晨等候著,蘇默攙扶著慕筠煙上船,慕筠煙依依不舍的望著慕晴寧,慕晴寧揮揮手,“放心吧,姨母會照顧好自己的?!?/p>
船向東臨方向行駛,慕晴寧的眼眶再次模糊了,“姐姐,我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不對?!?/p>
一路奔波,慕筠煙尚且不知,到了東臨,一切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若是見到了他,她該怎么做?似乎擔心的有些為時過早了,既來之則安之,來東臨前,她也做好了準備,走一步看一步吧,說不定,季落沉早就忘了她,與舒懿重歸于好,她的存在又算得了什么?
慕筠煙嘲笑,季落沉能回到最初,也是她一直期盼的結(jié)果,她還奢望什么,眷念什么,她來東臨不過是讓初晨知道,她有一個萬人敬仰,獨一無二的父親。
蘇默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慕筠煙有任何不適,慕晴寧備好了慕筠煙的藥,每日按時服用,他惋惜,若不是因為他們,慕筠煙和初晨會不會一家人幸福著,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慕筠煙眼底的落寞,他卻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為了讓慕筠煙不再陷入回憶,“小煙煙,怎么樣?很久沒回來了,東臨可有什么變化,聽說那時將軍,可欺負你了,到時候遇見了,記得告訴表兄,我得好好替我家小煙煙出氣才行,免得讓他們以為咱們慕家沒人了?!?/p>
慕筠煙無語:“表兄………”
“怎么?還心疼了?如果知道你回來要替姨母報仇,就該等我一起,打得他跪地求饒~~”
時將軍的結(jié)局,慕筠煙雖不覺得如負釋重,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柳如絲也得到了報應,時傾柔,雖是無辜牽連,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最終的結(jié)果也是罪有應得,她已經(jīng)有了初晨,有了牽掛,也不想讓仇恨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點。
“表兄,過去了的事,就過去吧,我不想讓初晨活在上一輩的仇恨之下。”慕筠煙一顰一笑間,多了些釋然,灑脫,少了那一份枷鎖,蘇默此刻只覺得冰清玉潔,用在慕筠煙身上有過之而無不及,時間,為慕筠煙刻下了最好的年華。
初晨對東臨格外的向往,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向慕筠煙詢問,“母親,東臨是什么樣的?。坑袓u上好玩嗎?”
“東臨很美?!?/p>
“東臨的人會不會很兇?”
“不會的,東臨人都很隨和?!?/p>
“可是叔叔說,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zhàn)爭,有戰(zhàn)爭就會有殺戮,我們會不會受傷?。??”
初晨一轉(zhuǎn)眼就把蘇默出賣了,慕筠煙搖頭嘆息,初晨整日跟著蘇默,完全不像慕筠煙和季落沉的脾性,與蘇默倒是如出一轍,乞求道:“表兄…別讓初晨再像個野小子一樣?!?/p>
“小煙煙,是初晨自己野啊,不是我教的,怎么能賴我呢?”蘇默也維護自己,說好的閉口不談,初晨果然靠不住,野孩子!
“母親,人家哪有像野小子。”
初晨撅起小嘴,對慕筠煙的話表示不滿,慕筠煙輕撫初晨發(fā)絲,“到了東臨,不能這般打打鬧鬧了?!?/p>
“知道了,初晨會乖乖聽母親的話”初晨還是懂事點點頭,她也知道,黎承璽說過,到了東臨能治好慕筠煙的病,還能見到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是個什么樣的人,會不會不喜歡自己。
慕筠煙慈愛的望著初晨,她或許早就該把初晨送到季落沉身邊,她會不會快樂的多。
黎承璽的兵力充足,為了慕筠煙他能付出的代價是傾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東臨境內(nèi),大批人馬進城,難免覺得招搖過市,黎承璽知道,臨國太子私自到東臨,若不進宮面見皇上,讓有心之人胡亂編排,只怕會帶來麻煩,安排好一切:“煙兒,蘇公子,你們隨承炘先到客棧,我先進宮面見皇上?!?/p>
慕筠煙擔心:“承璽大哥,我們會不會給你添麻煩了。”
黎承璽不同他們,黎承璽代表的是北梁,“怎么會,北梁與東臨一向交好,來往密切,到了東臨,我們也該去見見皇上?!?/p>
“煙姐姐,別擔心,哥哥每年都會來東臨尋找你的消息,東臨皇上也是知道的,自是暢通無阻?!?/p>
承炘的話讓慕筠煙等人愣住了,黎承璽輕聲訓道:“承炘,你話太多了!”承炘這才發(fā)覺自己說錯話了。
“煙姐姐,我們走吧。”慕筠煙心情沉重,她知道黎承璽為她付出了很多,可是知道的越多,她只會越虧欠得越多,她拿什么來還。
“蘇公子,勞駕了,舍妹性子直,若有沖撞,還請?zhí)K公子見諒?!?/p>
蘇默笑笑:“太子殿下多慮了,公主心直口快,沒有其他心眼,能簡簡單單的,也再好不過了?!?/p>
黎承璽自是知道承炘的性子,到了東臨,他不希望承炘添亂,讓慕筠煙擔憂,“多謝蘇公子,承炘的性子,我只怕她給煙兒找麻煩?!?/p>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蘇默還不明白也是不可能了,“蘇默明白,妹妹的事,我絕不馬虎,太子殿下放心去吧,這里交給我?!?/p>
“多謝?!眱扇丝蜌獾绖e。
黎承璽目送他們進了客棧,他也放心了,本就帶著大批人馬,想必不出半柱香時間,進城之事就會傳到季寒御耳里,甚至是季落沉都會得到消息,兩國并未交戰(zhàn),黎承璽一刻也不曾逗留,快馬進宮。
不出黎承璽所料,御書房內(nèi),季寒御正批著奏折,東臨實權(quán)全部落在他的手上,事情變得繁雜,他已不是當年那個躲在太后身后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皇帝,云乾宮一事,讓他徹底明白了,你不為權(quán),并不意味著別人也一樣,季落沉替他守護的江山,現(xiàn)在,還是只能靠他自己守護。
連他最敬愛的母后都惦記著手上的權(quán)利,還有那做為親王的舅舅,朝中大臣,季寒御不敢松懈,雖然季落沉早就發(fā)了話,表面上并無風起云涌之現(xiàn),可是暗地里,文武之分,拉幫結(jié)派,政見不合,外敵侵犯,何愁不見煩惱,要不是礙于攝政王,恐怕早就鬧到朝會上了。
“皇上,北梁太子帶著大批人馬,還有不少兵力進了城?!?/p>
放下手中的竹簡,“是么?攝政王府有何動靜?”
黎承璽的舉動,季寒御怎么不知道,他已經(jīng)輸了,時傾柔的話,假裝當作不曾聽到過,可是,無風不起浪,還是有關(guān)季落沉,就算不想承認這一點,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黎承璽都成做到,他為何做不到。
德遠回答:“回皇上,攝政王還是沉迷酒色。”
季寒御搖頭,他這個皇叔,從前是他的磐石靠山,現(xiàn)在卻成了這副模樣,慕筠煙對他來說,影響到了這個地步,做為侄子的,還是不忍心視而不見:“靖王爺呢?”季靖深一直跟隨季落沉,他勸不動季落沉,相信季靖深能勸得了。
“皇上,靖王爺整日不見蹤影,奴才也不清楚。”
“那么大個人,你不清楚?難不成還會消失了?”
德遠見季寒御怒意初現(xiàn),冒著冷汗,季寒御越來越有帝王風范,讓人感到無形之中的壓抑:“皇~皇上,靖王爺整日徘徊于皇宮,攝政王府,靖王爺之間,還留戀城內(nèi),若要有心尋找,怕是要耽擱一些時日?!?/p>
德遠說的也是實話,季靖深不同其他親王,不愿在朝中任職,只想做個閑散王爺,逍遙自在,季寒御真心羨慕這個相處不多的弟弟,“隨時注意攝政王府的消息,有情況第一時間通報,還有,把北梁太子進城的消息傳給靖王爺,其他的,切勿聲張?!?/p>
有太多的事,季寒御不方便出面,就有季靖深出面,他若親自去攝政王府,倒是讓人覺得他又拿不定主意,得尋皇叔幫忙了,剛剛坐穩(wěn)的皇位只怕又得搖搖欲墜,季落沉為了鍛煉他獨立,也是忍心不管不顧,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連面也不肯出,真是應了那句話,這天下還是得姓季。
“還有,皇叔他……身邊的那些…讓人好好盤查底細,莫讓有心之人混了進去?!薄芭琶靼?,奴才這就去辦?!?/p>
“下去吧,北梁太子若是求見,讓他直接來御書房,無需通報?!?/p>
黎承璽的目地,不是頭一次了,這次這么大的排場,不知又有什么名堂。
“是。”
季靖深的消息比季寒御來得更快,季落沉當然也知道,只不過他無心過問,管他此舉為何,有事季寒御會處理,攝政王府,季落沉周圍都是各色美人,美人在懷,美酒相伴,好不愜意。
季靖深一把奪過酒杯,怒吼面前的美人:“都出去。”
美人嚇得紛紛出去。
“拿來!”季落沉醉意迷離的目光盯著季靖深,季靖深害怕的把酒杯放下,季落沉拿過酒杯,又喝起來。
季靖深苦大仇深道:“皇叔啊,別喝了,那北梁太子又來東臨了?!?/p>
“然后呢?”
“然后~~靖深這不是來找皇叔么?!?/p>
季落沉一點也不在乎黎承璽來東臨的目地,與他何干,季靖深急得不行,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聽說,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兩個女子,一個孩子,一個男子?!?/p>
“所以呢?”
季落沉一杯接著一杯,“皇叔,這黎承璽沒成婚,身邊除了那刁蠻任性的公主,哪里來的女子,還有個孩子,孩子啊,皇叔!!”
季落沉皺眉,有些不悅,“還有一個男子,說不定人家三個人是一家人,你嚇鬧騰什么!”
季靖深被懟的無話可說,是啊,他怎么沒想到,看來他的去查查才行。
“那個,皇叔,你少喝點,靖深這就去查查,到底是不是一家人?!?/p>
季落沉苦笑,他何曾不希望,烈酒下肚,酒勁上頭,喃喃自語道:“一家人~我也是有一家人的~~有孩子的~”咚的一聲,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