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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保覺得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烘烤,烤得口干舌燥,渾身冒汗。或者說,就像同時(shí)有一百個(gè)煙花,在她腦中爆炸,混沌了思考,累得連眼皮也無法睜開。
“吱呀————”她聽到門被緩緩?fù)崎_,門板與門墻銜接處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嗒嗒嗒————”像是有腳步聲響起,不輕不緩靠近床邊。
內(nèi)心一番掙扎后,干渴的痛苦,占據(jù)了眩暈的上風(fēng),志保終于睜開眼。視線模糊,紗布纏繞的右手,使不上力,只能借助傷勢相對(duì)過輕的左手,勉強(qiáng)支撐住上身。
皮鞋輕扣于地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志保眼角的余光里,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是工藤吧?
“工藤,可以幫忙倒杯水嗎?”志保扯著病中帶著沙啞的嗓子,輕喚。僅僅是一個(gè)細(xì)微的起身動(dòng)作,卻吃力得仿佛將全身的體力耗盡,視線又有些模糊不穩(wěn),志保努力凝神。
許久,并沒有水流聲出現(xiàn),也沒有聽到工藤應(yīng)聲的志保,有些起疑地抬眼,卻發(fā)現(xiàn)———
門,竟是完好無損地關(guān)著!
而她看到的,那道站立在床邊的“人影”,一閃而過得,竟也像是恍惚中的錯(cuò)覺!
不是工藤,那會(huì)是什么?
“工藤?”志保呼吸有些急促,想要再抬起身,卻不慎觸碰到傷口,連帶著輸液管一起扯斷。
“滴答滴答————”不斷有液體,一滴一滴,自沾染血跡的針尖里滴落,敲打著空氣里凝固的寂靜。四周并沒有人,志保愣愣地望向門口。
“呼——”后頸間猛然拂過一陣熱氣,像是有誰惡作劇,躲在身后出其不意地朝她吹氣,嚇得志保一個(gè)瑟縮,反射性地回頭。
窗明幾凈的白色,墻外綠樹蔭蔭,風(fēng)景正好。除此外依舊什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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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保松了一口氣,病中涌出的疲憊感,掏空了僅有的幾分清明。她瞇眼,想要維持視線的清晰。
看到空無一物的床柜上,出現(xiàn)的粉色日記本。志保原以為,自己應(yīng)該早已習(xí)慣了。
然而,靜躺桌面的日記本,在一瞬間,突然直直豎立起。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拿捏著,在急速地轉(zhuǎn)圈打旋!
志保來不及驚叫,紅色的血液,自日記本的紙張里,源源不斷地涌出,頓時(shí)濃郁的腥味飄散,很快打濕了整本封面。
就像被使勁抽打的螺旋,日記本轉(zhuǎn)得更快了。血液因?yàn)槌俚碾x心力,不停地向四周噴灑,濺上班駁的墻面,溫?zé)岬难纫矠R滿了她的臉,濺濕了她的病床……
“不!”志保面色慘白,試圖躲避四濺的血花。一個(gè)后退,猛地跌落下床,右臂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包裹的白色紗布,很快滲透出血色。
“吱呀—————”門板推動(dòng)的聲音,又在身后響起,依舊是金屬刺耳銜接的摩擦。
“嗒嗒嗒————”腳步輕扣,像是有什么東西,再次從身后逼近。她能感覺到,那注視著自己的“東西”,正帶著刀割般刺骨的惡意。
但志保已經(jīng)不敢再看,不敢回頭。志保痛苦地將頭埋入手中,緊繃的身體因恐懼而不住顫抖,濺入嘴中的濕熱,彌漫出一股濃濃的鐵銹味。緊張的心跳,在胸口怦然作響。
不要過來!千萬不要過來!
蒼白的,冰冷的,削瘦的手,緩緩地攀上了她的肩膀,仿佛萬年寒冰相貼,冷得她直打哆嗦。干涸的血跡,在臉上慢慢擴(kuò)張,恍如潑入的硫酸,所過出將細(xì)嫩精致的五官腐蝕成平洼,她能感覺到臉上蔓延的灼熱,生不如死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 彼嬷?,指縫間屬于她的血液,越來越多的噴涌而出,她痛得蜷縮在地,滿地打滾,像一只被鹽酸潑過的瀕死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