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但他還是照做了。
橘黃的火焰離他的手指僅有幾寸,暖融融的,倒是驅散了些夜的恐懼。
歐陽安輕而易舉的移開這幾根陣法時的燭臺,正中央的那團白毛動了動,束起了一只耳朵。
白毛狐貍抬起頭,它傷的不輕,也實在虛弱,本該是無法動彈的,此刻卻強撐著站了起來,然而沒走兩步,就搖搖欲墜的爬下,喉間不斷的滾出“嘶嘶”的喘氣聲。
魔尊撥開歐陽安,兩只手指頭捏住狐貍的后脖頸將它提了起來,過程中,歐陽安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團雪白的皮毛赫然染了紅,兩道血淋淋的口子橫跨于白狐貍的肚腹,傷口之深,殘忍至極,也難怪它剛才疼的站都站不穩(wěn)。
“果然。”魔尊幽幽垂下眼,似乎是感受到歐陽安疑惑的目光,他說道:“這個和殺死那個姑娘的是同一個。”
同一個?歐陽安端詳著白狐貍腹部的兩條創(chuàng)傷,頓時一個激靈,藍水仙身上也有兩道傷痕,還都是在腹部,這實在是太過巧合了!所以才會斷定這是一人所為嗎?
魔尊搖晃了幾下狐貍,確認它應該暫時還死不了,但那只赤狐卻被他的動作嚇的又蹦又跳,生怕對方一個不小心把自家的主上給弄死。
白狐貍垂下耳朵,似是棉花娃娃般,軟趴趴的任他拎著,被晃了半晌,終是半睜開了眼睛,忍著傷痛,從喉間擠出一點兒破碎的氣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老人臨終前含糊的呢喃,但咬字卻是異常的重:“我……認識……你……不應該……”
“我也認識你,白蘇,太上的小寵物,你入這凡塵應該不是被趕下來的吧,畢竟他那么寵愛你……”
話未說完,白蘇忽然猛烈的掙扎起來,尖利的牙齒一口咬向魔尊的胳膊,然而犬齒下卻只觸到一團空氣狀的虛無。
它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霧藍的眼睛,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腹部的血痂在它掙扎時破裂,一縷猩紅的血絲順著柔軟的毛發(fā)往下淌,疼的它粗重的大喘一口氣,只得安靜下來。
魔尊的眉梢忽然下壓了幾分,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了那九天之上的時光。
那時他應該很小,小到還不曾疑惑自己從何而來,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里,他長出了第一顆犬齒,并且第一次,嘗到了血的味道。
天界的荼靡花海似乎永遠都是那么繁榮昌盛,皎白茫茫的荼蘼花像是人間冬季最純凈的雪。
虎鉗伸進嘴里的感覺也是像雪一樣冰涼的,夾住牙齒的時候是酸酸的,像是咬住了一口清爽的雪,出來的時候,便是帶著血了。
過大而劇烈的疼痛令嗓子近乎失聲,他倒在地上抽搐著,濃厚的腥味灌進了氣管連呼吸都艱難。
白齒落入銀盤,像一朵染了血的荼靡花苞,而始作俑者卻掐著他的下巴,虎口處一個淺淡的牙印已經快消了,透明的淚水混雜著絲絲的淡紅沾濕了他的衣袖:“如果你不能管好自己的牙,就由我來替你管,懂了嗎?說話!”
回憶戛然而止。
魔尊有些迫切的想忘掉這些不堪的過往:“好了,不說廢話了,風長老在哪里?這點小傷只要幾滴靈血就……”
“不可以!”白蘇盡力放緩了呼吸,尾巴尖卻依舊一抽一抽,直疼的發(fā)顫:“那是……毒藥……”
我們的尊上似乎并不打算再與它多說,他忽然看向身后黑漆漆的走廊,白蘇吐著氣,連赤狐都閉上了嘴。
一段悠悠的歌聲悄然響起,在長夜中低沉的回蕩。
歐陽安屏住了呼吸,他睜大眼睛四處巡視,可惜什么都沒有找到,而白蘇已然昏死過去。
半晌,他聽到尊上一邊把白蘇攏在懷里一邊說:“走!”
“去,去哪兒?”歐陽安不安的望向他。
“自然是去找風長老了?!?/p>
歐陽安很是疑惑,但莫名的,膽子忽然大了些:“你知道風長老在哪兒了?!”
“叫尊上!”
“尊上!你知道風長老在哪兒了?”
魔尊看著他,忽然哼了一聲:“這陣法應當是小長老擺的,非人之身乃無法觸碰,而通向這里的只有一條回廊,它連接著東邊我們之前呆的地方,兩個岔路里有一個坍塌了。”
“而我們當時一路走來并沒有遇見他,也沒見到晏和,說明他走的極又可能是反方向,而這個反方向,正是通向那個富商和那個小少爺走的地兒?!?/p>
“不過最好快點……”
“為什么?”歐陽安問道。
忽然,尊上停住了腳步,他看向遠處的房梁,陷入了沉思,末了,他長嘆一聲:“我全明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