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下開關(guān),超自然的昏暗藍光更顯詭異,艾瑪看見墻角的骷髏,滿架子的福爾馬林器官,還有掛在墻壁備用的蝴蝶標本。而正對他們的,是鋪上白布的解剖臺,整齊地擺放著兩套工具。大玻璃罐內(nèi)的紅眼小白鼠正四處亂竄,害怕得“吱吱”叫著。
他們的影子投射到剝落白粉的墻壁,猙獰的身形站得很近,似彼此依靠瘋狂逃亡的異教徒。
他遞給她醫(yī)用口罩,解釋道,這是難得能接線安裝的燈,懇請她海涵。
“我暫時還沒時間弄來尸體,所以只好拿白鼠來試試您的膽量。”
“如果您怕的話,現(xiàn)在還是可以反悔,然后乖乖回到您舒適的巢里,像豆蔻年事里被囚禁閨閣的少女,安逸地撫弄羽毛?!?/p>
她向前站了一步,墻上的陰影顯得更小,稀疏的綠意聚攏起盎然的薔薇,目光堅毅,斬釘截鐵地說道:“不?!?/p>
雖然佩戴口罩,可從溫柔舒展的眉眼不難看出:他在笑。杰克把手伸向桌面上的一次性橡膠手套與圍裙式的解剖服,艾瑪干脆利落地穿上,正想給腰后的系上蝴蝶結(jié)固定時,他就搶先拎起絲帶幫她綁好。
“那么,教學(xué)開始?!?/p>
松開手時,他說道,賭上職業(yè)亦或者性命,將自己多年來的經(jīng)驗教授給她。
結(jié)果出乎意料,杰克以為畏首畏腦的姑娘會連握刀都手抖。可她卻在看完他的示范后,拋去學(xué)校老師的方法與理念,異常冷靜地操刀解剖。
刀鋒劃過小動物無辜的腹膛,鮮血濺到手上時她都沒眨眼,精準地把器官分離體內(nèi)。
當杰克洗完手時,她竟然就開始從玻璃罐里抓出新的老鼠,它起先拼命地在掌中掙扎喊叫,直到她收緊的手把它掐得半死不活后,被放置在操作臺上無情地割開喉嚨。
她全身心投入,動作之迅速和手法之嫻熟都讓杰克有些驚異。正當她在極短時間內(nèi)掏出內(nèi)臟,漸入佳境的她似乎天生就為犯罪而生,正準備再去拿一只時,杰克見狀攔住了她。
她回頭望他的綠眸充滿狂躁的興奮,拾荒的骸骨,真像一場讓旅者欲罷不能的春天。他笑得格外高興,賞識地頻繁頷首,甚至不惜用手把她的鬢發(fā)撩到耳畔:
“好了好了,這些留著我以后有用?!?/p>
他想他要是再不制止她,她今晚就能把這群可憐的老鼠全斷送掉生命。
“我們下次講課的時候,能把獵物換成小鳥嗎?”
她突然對他問道,語氣里夾雜著懇切與要求,仿佛已完全融入他玩笑里的角色。
“我想像殺死一只知更鳥那樣,把刀尖對準自己。”
她想殺死清白的自己,讓靈魂墮入罪惡的深淵。
這是一個標新立異的問題,惹得這名老練的殺人犯逗趣地笑出聲來:“您竟然敢跟一位愛鳥人士說出這樣的話,我不同意,您想都不要想?!?/p>
他既不會把信鴿當成獵物,更不想要送杜鵑去絞刑場嘶血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