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是很特別的原因吧，就是單純的對養(yǎng)父的憎恨，我想他應該恨透詹姆斯·惠斯勒了。”

“還記得你給我看的那只，被他摔壞的鸚鵡木雕嗎？兩件事本質(zhì)上都是同樣的，那段時間，他總是善于用犧牲利益的方法，扮演乖孩子來謀取某種他夢寐以求的東西?！?/p>

“他這個平凡普通的愿景最有可能實現(xiàn)的途徑，就是依賴詹姆斯·惠斯勒了，結果他的養(yǎng)父卻因為一時的僥幸辜負他畢生的信任。與班上青春期叛逆得轟轟烈烈的同學不一樣，他對惠斯勒始終言聽計從的，每天在畫室的時間感覺要趕得上睡眠了。

他做了許多討好他養(yǎng)父的事情，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但惠斯勒最終都沒能讓他如愿以償。”

甚至把導火索引向冬日的悲劇，約瑟夫剛得知時被這過分的內(nèi)幕震驚，所以私底下談論這位名畫家時，無法心安理得地給惠斯勒姓氏前加前綴。

想起那年殘冬壁爐里燒毀的無數(shù)美夢，至今都是彼此心頭難以平復的漩渦。它把鮮活的生命卷落沼澤，變得潮濕，變得罪惡，變成一只溺斃的怪物。

他也始終感覺，杰克本來象征著生機盎然的成年禮，比自己的要絕望得多。起碼克勞德沒有遭受那么多的摧殘，他也不會因為寄托的人的無作為而承受雙倍苦痛。

“事情發(fā)生到圣誕假結束后的兩個月，他都沒回巴黎上課。在我差點以為他瘋掉的時候，他就回來了，完全變成另外一個正常人。但不愿意重提舊事，所以很多細節(jié)都是我自己挖掘的，也沒找過任何人傾訴，很難想象他是怎么排解的。”

故事快到尾聲，約瑟夫打算先停下來，呡了扣冰美式，凝思望著咖啡里的倒影，像黑白老電影的濾鏡。

他清楚地看見他這幾年的失魂落魄，只是在她面前，他很少表現(xiàn)出那種被抽去靈魂的無望，或者真被目前短暫的喜悅充盈。深知杰克絕非釋懷，所以他始終緘默的原因顯而易見，只能無奈地嘆氣：

“后來我明白，他早就做出自己的選擇了。”

作為安靜的傾聽者，艾瑪仿佛聽出點端倪，羽睫驀然一顫，衰竭的綠招搖盛放在嶙峋的山崖。

“事到如今，他還是總會為了贖罪去施舍悲憫。當然，這是個壞毛病，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都會犯蠢?！?/p>

“這或許能算他的弱點？他大學時期就因此失去一幅很寶貴的畫作，對此刻骨銘心。但如果您偏要利用這點的話，說不準會遭到反噬哦?！?/p>

未挑明記敘的故事終歸是晦澀難懂的，輪到艾瑪說話時，腔調(diào)不自覺地染上些悲哀的神色，這像是種深困其中的悲戚：

“德拉索恩斯先生，您認為，倘若蝴蝶的翅膀生來即縛，那還有去共振春天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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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簡單概括全過程，但杰克仍然認為他自作多情。約瑟夫并不茍同，將小姑娘富有詩意的謎語轉述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