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外面闖了進來,落在地板上形成耀眼的光斑,好像連綿不斷的溫暖在漫延開去。王琛心中思緒萬千,但他此時篤定楊朵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表情冰冷得像南極終年不化的冰川。
“哥哥,你怎么了?”楊朵小心翼翼地問,用清澈無辜的水汪汪的眼睛看著王琛。
王琛看著她只覺得她十分惡心,想著她下賤的母親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老頭子的,頓時怒火攻心。
“走開,不關你的事?!闭f著,王琛推了一下楊朵,沒有反應過來的楊朵不小心碰到了柜臺上另一只靛青色的花瓶,看起來造型別出心裁,不用誰說肯定價值不菲。
“啪”地一聲,花瓶掉到地上摔得稀巴爛,嚇得楊朵看都不敢看,直接用手捂住了雙眼。
“完了完了,把我賣了,賣八輩子都賠不起,不知道是哪位知名藝術家的心血被我無情地摔碎了。”楊朵心想著,但是面子不能丟。
“呀!花瓶碎了,我賠給你吧!”楊朵故作輕松地說。
“你賠得起嗎?你知道它值多少錢嗎?”王琛呵斥著。
聽王琛這樣說,楊朵心里一下就沒有底了,她還以為事情會像新聞里那個刮壞了豪車的高中生那樣,只要主動賠償豪車的維修費,車主就會覺得這個孩子品質好,就不用他賠償一分錢了。她也沒有看見花瓶碎了就“嗖”地一下打道回府??!表哥不按套路出牌呀!
“其實,這個美得驚世駭俗、動人心魄的花瓶碎了也不能全怪我?!睏疃淙跞醯卣f。
“你什么意思?”王琛厲聲問著。
“我也不是說怪你,可能是花瓶自己生得不夠堅強,太脆弱了,玻璃心呀!”楊朵說。
“怎么,你覺得這件事的解決方案就是花瓶自己爬起來堅強地把自己粘回去,自動完全愈合傷疤,像個沒摔過跤的花瓶一樣?!蓖蹊≈S刺道。
“那樣最好了!”楊朵開心地說。
“你剛才說這個花瓶什么來著?”王琛饒有興味地問。
“不夠堅強?!睏疃渫榈卣f。
“上一句?!蓖蹊√崾镜?。
“很美呀!”楊朵直率地說。
“怎么美了?”王琛問。
“我從沒有見過這種顏色和形狀的花瓶,它給我感覺就像陰郁的天空下一只獨自飛翔的鳥兒,那么驚艷,那么令人感動。”楊朵有感而發(fā)。
“你把它說得這么好,是給它致悼詞嗎?它死了,把這收拾一下,別讓我爸媽看見了?!蓖蹊≌f。
楊朵看王琛臉上的表情有些緩和,她也不明白這樣夸一只碎了的花瓶有什么意義,就像你一直努力地和別人說某人很好,結果那個人早就死了,對他來說你的贊美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抵不上他活著時你不小心對他露出的微笑。
大概是覺得做了虧心事,楊朵快速地收拾好地上的花瓶碎片,扔到了外面的垃圾堆去。遠遠就看見舅媽程若思回來了,開心地迎了上去。
“舅媽,你猜猜我在這兒干什么?”楊朵問。
“我猜朵兒一定不是在這等舅媽的?!背倘羲夹χf。
“不好玩,一下就猜中了?!睏疃湔f。
“跟我進屋吧!我給你們做好吃的?!背倘羲颊f。
兩個人就手拉著手進屋了,像好多年的閨蜜似的,程若思身上完全沒有貴婦身上的銅臭味,她喜歡詩,喜歡海子的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所以這極有可能是她年輕時選擇嫁給王琛的爸爸王大海的原因,是乎辦事風格得不夠嚴謹。
楊朵一進屋就心情有些忐忑,但是有些話她不說可能就會卡在喉嚨里讓她說不出話。
“舅媽你看看客廳里有什么不一樣了?!睏疃湔f。
“嗯!地上有很多你的小臟腳印,印著一個孩子的無憂無慮。你可要把我累壞了?!背倘羲颊f。
“不是這個,你再看看。”楊朵委屈地說。
“你表哥回來了,地上還有他的腳印,你們一起在屋子里跑步了嗎?”程若思越說越遠。
“他是回來了,不是這個,你看那些花瓶,是不是少了一個,被我打碎了。”楊朵低著頭羞愧地說。
“還真沒注意?!背倘羲颊f。
“那個靛青色的花瓶得多少錢?。【褪怯悬c像鳥兒那只?!睏疃鋯枴?/p>
“不要錢的,送給我我都不會要的。全都是你表哥自己做的,他沒告訴你嗎?他說最近郊區(qū)小偷比較多,特意去做的,擺出來看他們識不識貨。結果一個都沒有少,被你打碎一只,他應該滿足了吧!”程若思說。
楊朵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剛才王琛那么在意她對花瓶的評價,她真是完全在昧著良心說話,也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懲罰她。
“那他還說不要讓舅媽他們知道,原來騙我的。大騙子?!睏疃湫南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