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回宮,甄嬛便拋棄了心中的軟弱,讓溫實初開了神仙玉女粉養(yǎng)顏,崔槿汐與流朱日日搗碎了桃花讓她敷面。玄凌一向愛美色,這也是她賴以謀劃的資本,以色事他人,再不甘也要去做。但這遠遠還不夠,還需要一個能在玄凌跟前說的上話的人。
而這個人只有李長,他從小陪伴玄凌長大,最清楚玄凌的性子。
為此,槿汐走了一趟李長在宮外的外宅。是夜亥時李長也如期而至。言語中聽李長證實玄清身死的消息,心口亦是劇烈一痛,甄嬛極力抑制住心神強自鎮(zhèn)定道:“王爺年紀(jì)輕輕的真是可惜了?!?/p>
李長嘆道:“是?。】蓱z清河王妃嫁過去也沒個一兒半女,清河王這一脈到這里生生給斷了。不曉得舒貴太妃知道了要怎么個傷心呢?!?/p>
清河王這一脈……甄嬛下意識地把手搭在小腹只是無言。
李長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長長地嘆息了一句,“奴才眼瞧著皇上是想著娘娘的,娘娘也是孤苦,不如……”
甄嬛悵然嘆息了一聲,仿佛無盡的委屈、傷心、孤清與傷情都嘆了進去,良久方道:“我縱然不舍,只是還有何面目再見皇上呢?公公說起皇上的情意,更叫我無地自容,原先想見一見皇上的念頭都不敢有了?!?/p>
李長低頭片刻笑道:“其實娘娘想見一見皇上也不是不能,前兩日正說起正月里要進香的事,從前皇上都在通明殿里了此儀式,今年奴才就盡力一勸請皇上到甘露寺進香吧?!?/p>
后日,甄嬛穿上平素穿的銀灰色佛衣,選了紗質(zhì)的料子,微微有些透明,有幾乎看不出顏色的銀線繡了疏疏的蓮花,只在陽光下時反射一點輕靈的光澤。里頭穿一件雪白的繭綢中衣,亦裁制的貼身飄逸。
流朱擔(dān)心,“會不會太素了些?小姐既下了心思總要細心打扮些才是?!?/p>
甄嬛微笑,“皇上在宮里頭濃艷素雅都看得多了,有什么稀奇。我便是要這樣簡凈到底?!?/p>
崔槿汐扶正鏡子道:“娘子出居修行,或雅或艷,在這山中都顯得太突兀了?!?/p>
迎著山風(fēng)站在凌云峰頂,舉目見五色九龍傘迎風(fēng)招揚,甄嬛冷然道:“這樣遠遠望下去金銀煥彩,珠寶爭輝,皇上可真是顯赫得不得了!”
玄凌扶著李長的手沿路而上,在看見甄嬛的一瞬,目光分明晃了幾晃,駐步不前。
甄嬛依舊是恍惚的神情,山風(fēng)卷起佛衣的素袖飄揚若水,在明晃晃的日色反耀一點銀燦的光澤,益顯得整個人飄忽如在夢中,她念了幾句“四郎”,她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
玄凌一步上前,伸臂把甄嬛抱在懷里輕輕喚:“嬛嬛——”
甄嬛怔怔片刻,玄凌他亦是老了,眼角有了細紋,目光也不再清澈如初。數(shù)年的光影在二人之間彈指而過,初入宮闈的謹(jǐn)慎,初承恩幸的幸福,失寵的悲涼,與他算計的心酸,到出宮的心灰意冷。時光的手那么快在他們之間毫不留情地劃下冷厲而深不可測的鴻溝。
四年了,唯一不變的是他身上那襲明黃色的云紋九龍華袍,燦爛耀眼,一如既往地昭示他九五至尊的身份。
甄嬛幾乎想伸手去抓住這明黃。唯有這抹明黃才是能夠要到她想要的!
一場同床異夢的情事過后,玄凌的嘆息滿足而輕微,“嬛嬛方才你為朕落了三十七滴眼淚。為什么哭?”
欲望的結(jié)合于玄凌來說算得了什么呢?尤其是對于一個擁有天下女人的男人,一夕之歡之后,他可以完全否認(rèn),可以完全把你忘在腦后。
而男人尤其是他在滿足地力竭后是最容易說話、最容易被打動的。這才是甄嬛要把握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