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初一那一天合宮覲見，嬪妃們往慈寧宮參拜，甄嬛一身盛裝，看了看底下妃嬪一身暗沉沉的服飾，沒說話。

皇后裁減后宮用度，但她是皇后，可選擇的地方還是挺多的，余下的妃嬪們穿的比之先帝的太貴人、太答應(yīng)還要不如。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積年的老姑姑呢。

皇后面色尷尬，皇帝面色僵硬，好在有幾位皇子公主稚聲稚氣地問安，這才給圓了過去。

今日上書房放一天假，陵容和沈眉莊告了辭去陪兒子去了。

回去的路上，陵容忍不住壓低了聲音，“皇后這是被人下臉子了?！?/p>

沈眉莊吃吃而笑，“皇后終究是年輕，她自以為得了賢名，卻不知底下答應(yīng)常在就指望著這月例過日子，長此以往，積怨一深，這宮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來?！彼浅赃^這個虧的人，當(dāng)初她學(xué)習(xí)料理后宮事務(wù)，還曾經(jīng)把夏日里宮人每人一份的綠豆湯折算成銀子，再發(fā)給宮人。直到她成了惠妃才知道這件事做的有多愚蠢——綠豆湯是人人都能到手的實惠，而銀子誰能保證沒人扣下來？

陵容撥了撥耳邊的銀杏葉耳墜子，“太后獨獨留下帝后，許是指點皇后一二吧?！?/p>

沈眉莊笑著理了理衣襟上的玉墜子流蘇：“但愿皇后能聽得進去吧。她素來自恃出身高貴，后宮又有一位富察氏的謙太妃，也知道皇帝的生母另有其人，對嬛兒便存了一份輕慢之心。她以為自己是六宮之主，卻不承想，咱們這些在紫禁城深苑朱壁里浸淫了數(shù)年的婦人，才是真正的六宮之主?！?/p>

宮里頭的熱鬧啊，從來就不會少。沒過多久就又鬧出了大阿哥永璜被乳母苛待的事，皇帝想給永璜找一個養(yǎng)母照顧。貴妃和嫻妃都蹦噠地挺歡快的，二人都是侍奉皇帝多年卻一直沒有子嗣，深感在這宮里有個孩子才是依靠。

皇后不想讓二人撫養(yǎng)大阿哥永璜。本來嫡子并非長子一事，一直就是她心里的隱痛，她怎么能容許永璜有一個出身高貴的養(yǎng)母呢？

不料皇帝最后誰也沒選，反而將永璜交給謹太妃撫養(yǎng)。

陵容接過小宮女遞來的香盒，親自在銀錯銅鏨蓮瓣寶珠紋的熏爐里添了一匙檀香。

皇帝微微閉眼，嗅著殿內(nèi)檀香沉郁的氣味，心也靜了下來，他開口：“永璜之事有勞太妃了。朕知道太妃素來不理俗事，只是朕仔細想來，永璜交給誰撫養(yǎng)，朕都不放心。”

堂堂皇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竟然受了這么多委屈，這其中的緣由他不深究，并不代表他不懂。那么自然他也明白將永璜交給晞月，還是如懿撫養(yǎng)，都不是最好的選擇。至少，至少現(xiàn)在的皇后他是滿意的，嫡子永璉他也是滿意的。

陵容捻著手里的枷楠香木嵌金壽字數(shù)珠，慢悠悠道：“皇帝舐犢情深，也罷，左右大阿哥就和弘晗一塊兒讀書寫字，相互也有個伴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