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賢皇后喪儀上,三阿哥永璋不悲不痛,被皇帝斥責(zé)不孝不忠!而這些日子來躊躇滿志的純貴妃也是氣痛纏身,臥床不起。
因綠筠抱病,喪儀的后續(xù)事宜都落在了如懿肩上。如懿本來因海蘭故意設(shè)計永璋和綠筠,心生不悅,不愿見她。但是聽聞海蘭被太后罰跪一夜后,還是親去了慈寧宮。
如懿靜候了一炷香時分,只聽見有珠簾挽起的輕晃聲清脆玲玲,甄嬛從簾后漫步而出:“本宮就知道,愉妃罰跪,你遲早會來,因為這件事,少不得有你牽連。折了本宮的一個皇孫,又牽連了純貴妃好讓你一人獨大。好手段啊?!?/p>
如懿保持著恭謹(jǐn)?shù)奈⑿Γ骸疤蟮脑?,臣妾不明白?!?/p>
甄嬛看著宮女們布好早膳退下,笑著從福珈手中取過茶水漱口,然后慢慢舀著一碗燕窩粥喝了幾口:“不明白?只須看這件事中誰得益最多,便可以猜測是誰做的。怎么,純貴妃本與你都是貴妃,如今她抱病不出,你一人獨大,還有什么可說的么?”
如懿極力撐著臉上的笑:“此次的事,哪怕是臣妾算計了永璋,卻也頂多是讓他受一頓訓(xùn)斥而已。只能說臣妾算計了開頭也算計不到結(jié)尾?;噬线@樣的雷霆震怒,可以斷絕永璋的太子之路,連太后撫養(yǎng)皇上多年,都會覺得意外,臣妾又如何能算計得到?”如懿目視太后,意味深長,“或許在皇上眼中,母子之恩,父子之情,夫妻之義,都比不上君臣二字來得要緊呢!”
甄嬛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你很會揣測君心啊?!?/p>
如懿恭恭敬敬道:“皇上天心難測,臣妾如何能得知?臣妾若真有什么算計,都也是落了‘正巧’二字罷了。若和愉妃有牽扯,那也是偶然。太后是知道的,愉妃生下永琪后就再不能承寵,她沒必要爭寵算計。”
甄嬛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眼中卻是極淡極淡的邈遠(yuǎn)之色,“你這樣的心思,倒是越來越像你的姑母了?!彼骋谎酆熀?,“愉妃跪在寢殿外頭,你自己去看看吧?!?/p>
如懿扶著海蘭離開后,甄嬛慢慢道:“皇帝,你都聽清楚了吧?”
屏風(fēng)后緩緩出來的正是皇帝,眼底似一潭墨玉色的湖水。
甄嬛閉目須臾,“本宮知道后位人選,皇帝屬意嫻貴妃,可哪怕你認(rèn)為的從不會算計人的嫻貴妃也動了旁的心思,皇帝,你能看得清人心么?”
“潛邸的福晉只剩了如懿一個,多年夫妻……”皇帝頓一頓,深深斂容,“皇額娘,兒子已經(jīng)不是黃口小兒,也不是無知少年。兒子雖然是您一手調(diào)教長大的,但許多事,兒子自己能有決斷,可以做主了。”
氣氛有瞬間的冷,甄嬛凝神良久,“罷了。孩子長大,總有自己的主意。你既然心里選定了烏拉那拉氏,那你們自己好好過日子吧?!?/p>
孝賢皇后逝世三年,如懿封后,烏拉那拉氏中興。再論起來,便是如懿小妹嫁齡已到,求婚的人家都踏破了門檻。
本來也是好事,可如懿卻以皇帝忌諱皇室與重臣多沾染。卻說額娘在從前相熟不嫌棄他們家落魄的人家里選一個文士公子,還得是不求謀取功名的,安安穩(wěn)穩(wěn)一生便了。連幼弟也只要他以后承襲爵位便好,不要沾染到官場里頭來。
此事本是私底下和烏拉那拉氏夫人說的,也不知如懿是為了展現(xiàn)自己的大公無私,還是別的,這事兒便傳遍了后宮。
陵容的韶華日漸消磨于紫禁城中,歲月的浸潤,深宮頤養(yǎng)的日子卻又賦予她另一種莊靜寧和的氣度,不怒自威的神色下有如玉般光潤的和婉,聲音亦是柔軟的、和藹的:“愚蠢!大好的前途就這樣沒了,也不知道皇后的弟弟妹妹會不會怨怪她?”
本來烏拉那拉氏就沒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人才頂立門戶,她不趁機(jī)聯(lián)姻鞏固自己地位,為了什么勞什子的忌諱而毀了家人的前程,不是愚蠢,是什么?等到她日后身陷囹圄,朝中卻無人說話的時候,就知道哭了。
昔年甄嬛廢妃回宮,先是生了龍鳳胎還不夠,將自己的二妹玉隱、三妹玉嬈嫁入王府,甄家罪名得以洗清,這才能稍稍安心。
皇帝對如懿甚至比不上先帝對甄嬛,也不知道如懿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