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啟祥宮里的玉妍聽到這個消息氣暈了過去,患上了產(chǎn)后失調(diào)的毛病,乾隆十一年,更好的消息便從長春宮中傳出,已然三十五歲的皇后,再度有娠。
這一喜非同小可,自端慧太子早夭之后,帝后盼望嫡子多年,如今驟然有孕,自然喜出望外,宮中連著數(shù)日歌舞宴飲不斷,遍請王公貴族,舉杯相賀。
前朝有自詡聰明者認為猜透了高斌的用意。后宮純妃蘇氏、嘉妃金氏膝下都有二子,純妃是個漢人,暫且不足為據(jù)。嘉妃的兒子被高斌一張奏折徹底絕了上進之路,生的再多也是給他人做嫁衣。自家的女兒貴為貴妃,皇后之下的第一人,撫養(yǎng)的六阿哥雖說沒了繼承權,但是日后一個親王是少不了的。眼下皇后有了身孕,若是一個嫡子,底下的阿哥們又被高斌折去了兩個,連皇后都要賣高家一個人情。
高!實在是高!不愧是以一己之力將高家抬為滿洲鑲黃旗的人??!
高斌頂著眾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緩緩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這下好了,以后就算是高家沒了他,也有點余澤在身了。
這一年的新年,之前有綠筠為皇帝生下和嘉公主璟妍的喜事,更因為皇后的身孕而格外熱鬧。
因著瑯嬅有孕,長春宮內(nèi)的裝飾都換成了海棠紅和合童子牡丹長春的圖案。那樣喜慶的紅色,繡著金銀絲穿嫩黃蜜蠟珠子的圖案,牡丹是金邊錦紅的,長春花也是熱熱鬧鬧簇擁著的淡粉色,密密得讓人歡喜。
瑯嬅倚在長窗的九枝梅花榻上,蓋著一床麒麟同春的水紅錦被,看著雪柳領著小宮女們在庭院里收拾花草。
剛用過午膳,也許也是有孕的緣故,瑯嬅總是懶怠動彈,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皇帝說話?;实壑心昙磳⒃俚靡粋€嫡子,難免有些喜不自禁,倒是瑯嬅見他雷打不動地過來長春宮打卡,左一句嫡子,又一句嫡子,攪得她煩不勝煩--哪怕是她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這是男胎?。?/p>
瑯嬅孕中口味多變,今兒個吃酸,明個兒吃辣,后個兒吃咸。不光自己吃,還要拉著皇帝一塊兒吃,不吃還不行,不吃她就哭。
素來穩(wěn)重端莊的皇后哭起來,殺傷力還是很大的。請了太醫(yī)來看,也只說孕中情緒波動是正常的。皇帝無奈,只好陪著,硬是改了口風,說是個公主也挺好,瑯嬅這才罷了。
皇帝手中敲著核桃,語氣淡淡,“朕想給后宮之人進一進位分。”
瑯嬅戴著銀嵌寶石碧玉琢蝴蝶紋鈿子,里頭是煙霞色配淺紫瓣蘭刺繡的襯衣,身上披著玫瑰紫刺金邊的氅衣,聞言,本來半瞇著的眼也睜開了,“皇上可有屬意之人?”
皇帝遲疑著開口,“嫻妃是潛邸時的側(cè)福晉,伺候朕多年,貴妃當年也是側(cè)福晉,嫻妃進為貴妃也不出錯?!?/p>
瑯嬅微微動一動身子,長長的衣擺拖曳在松茸色地毯上,仿佛是被夕陽染了色的春溪一般蜿蜒流淌?!皨瑰蛬瑰?,臣妾懷著身孕,貴妃身子弱,又要照顧六阿哥,后宮之事一向由嫻妃、純妃、嘉妃商量著辦。再抬一個貴妃也能為臣妾好好分憂?!?/p>
皇帝聞言悅?cè)?,留下一句“晚上過來用膳”之后就走了。
宮人們在外頭忙活,個個屏息靜氣的,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生怕驚擾了她靜養(yǎng)。碧菡旋身進來,輕輕給她捏腿,“娘娘,嫻妃無子無功,怎能進了貴妃?”
暖閣內(nèi)的紗窗上糊著“杏花沾雨”的霞影紗,籠在瑯嬅身上,溫潤而舒展。她淺淺道:“皇上的偏心咱們能看出來,難道其他人看不出來?嫻妃就嫻妃吧,若換了有子的純妃或者嘉妃,本宮還要苦惱一陣。嫻妃?呵!自有覺著被擋了路的人去苦惱。咱們且看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