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宜修正和齊月賓說些什么,見靜言來了,語氣溫和:“李妹妹來了?!?/p>
靜言虛虛福了福身子,“請福晉安?!?/p>
宜修養(yǎng)氣功夫到家,面不改色地賜座。
齊月賓瞧著剛出月子的靜言雪膚花貌,柳眉菱唇,笑道:“妹妹剛做完月子,精氣神倒挺好。”
靜言拈著帕子輕笑,“大夫說了,妹妹還年輕,所以恢復(fù)得快些。何況這段日子雖然不能見到爺,可是爺時常去看萱盈,如此看重我母女二人,妹妹欣喜之余,身子就好了。”
宜修姿態(tài)端莊且優(yōu)雅,她容貌豐美,只是一向自矜正室身份,穿衣打扮也多是暗色,倒襯的人生生老了幾歲,“那就好,雖說不是一個阿哥,但是到底是爺?shù)牡谝粋€女兒,爺高興也是應(yīng)當?shù)?。”她目光往靜言發(fā)間看去,“你這童子報平安金簪,我記得還是妹妹你初有孕的時候,德妃娘娘賞的,希望你能一舉得男。今日怎么戴上了?”
這童子報平安簪的簪頭是一特大畸形珍珠,看上去就像一頑童在作舞蹈狀。珍珠左邊飾一藍寶石雕琢的寶瓶,瓶口插幾枝細細的紅珊瑚枝襯托著一個“安”字。頑童背后一柄金如意柄,將其與寶瓶連為一體,并將金累絲靈芝如意頭露在頑童右側(cè)。技藝精巧,一看便知是宮里的珍品。
靜言扶了扶金簪,似笑非笑道:“福晉好記性啊。這可是德妃娘娘賞賜下來的珍品,妾身那是喜愛得不行。雖說萱盈是個女兒,可是先開花后結(jié)果,妾身難道還怕沒有童子報平安的時候么?”
結(jié)束了夾槍帶棒的一場請安,靜言扶著翠屏的手回了院子。靜言住在西跨院,院落寬敞,庭院中蒔花置石,收拾的十分齊整。整個院子是三正四耳的格局,左邊那間正房就是靜言住的屋子,左右套間屋內(nèi)有隔斷出來的偏房,堆放箱籠等物,東西各有兩間耳房。兩間耳房里則住著丫頭婆子們。
才剛看了萱盈,便見蘇培盛帶著幾個小太監(jiān)抱著兩個包袱,捧著兩個匣子過來,笑吟吟地打了個千兒,“奴才給李主兒請安?!彼噶酥负箢^的包袱匣子,說道:“爺說了,主兒養(yǎng)著小格格,以后每個月的月例銀子改為五十兩。又命奴才開了庫房,選了一些布料首飾過來給您?!?/p>
翠屏心中又驚又喜,這可是顯示了府里的男主人對主子的看重啊。
靜言心中猜測應(yīng)該是四阿哥的主意,不然方才宜修就應(yīng)該端著正室的架子和她說了,她口中道:“這么大熱的天兒,難為蘇公公走一趟,翠屏,請公公喝茶。”
這是看賞的意思,翠屏笑著將一個荷包塞進蘇培盛手里。蘇培盛笑瞇瞇地收下了,“那真是奴才和這幾個小子的福氣。對了,爺說了,晚上過來李主兒這里用膳,主兒可要好好備下了?!?/p>
正院里,宜修手腕輕移,在宣紙上寫下一個“靜”字。從前她和四阿哥感情好的時候,四阿哥會教她練字。如今感情不在了,宜修還是會每日練上一會兒字。
繪春說道:“福晉,貝勒爺給李格格抬了月例銀子?!?/p>
宜修端詳著大字,頭也不抬,“李氏生了小格格,多些月例銀子也是應(yīng)當?shù)??!?/p>
繪春尤自不服氣,“可是這是后院的事啊,貝勒爺沒知會您一聲,依奴婢看,定是那李格格攛掇的!這才生了一個格格呢,這日后若是生下了一個阿哥,還不知道尾巴要翹到哪里去呢!”
見她越說越不像話,剪秋皺著眉打斷她,“福晉是什么身份,會和李格格計較這些?你去看看給福晉熬的藥好了沒有?!?/p>
繪春、繡夏、剪秋、染冬四個大丫鬟里,宜修最看重剪秋,隱隱是四大丫鬟之首,繪春收了話,怯怯地出去了。
剪秋向宜修說道:“福晉別聽繪春說的話,李格格不足為懼?!彼f這些話,倒不是得了李氏的好處,為李氏說好話,而是她看得很清楚--四皇子府上不能沒有一個孩子。不然無論是四貝勒、德妃娘娘,乃至福晉,都討不了好。
福晉自打沒了大阿哥,身子也就壞了,又忌憚出身更好,心機更深的齊格格,底下的通房侍妾又不得貝勒爺喜歡,與其叫德妃娘娘指了滿蒙八旗出身的格格入府,還不如讓漢軍旗的李氏先得意一會兒呢。
宜修將寫著“靜”字的宣紙揉成一團,“物以稀為貴,眼下是該讓李氏得意一陣子。若我的弘暉還在……”
剪秋目光擔憂不已,大阿哥之死,是宜修永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