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嬰,藍先生這次罰你《上義篇》和《禮則篇》一起抄?!?/p>
《禮則篇》乃是藍氏家訓十二篇里最繁冗的一篇,引經(jīng)據(jù)典又臭又長,生僻字還奇多,抄一遍了無生趣,抄十遍即可立地飛升。
孟瑤道:“他還說了,受罰期間,不許旁人和你廝混,不許幫你代抄?!?/p>
魏嬰奇道:“代抄不代抄,他怎么知道,難道他還能叫人盯著我抄不成?!?/p>
曉星塵道:“正是如此。”
“……”魏嬰道:“你說什么?”
曉星塵道:“他讓你每日不得外出,去藍家的藏書閣抄,順便面壁思過一個月。自然有人盯著你,至于是誰,不用我多說了吧?”
藏書閣內(nèi)。
一面青席,一張木案。兩盞燭臺,兩個人。一端正襟危坐,另一端,魏嬰已將《禮則篇》抄了十多頁,頭昏腦脹,心中無聊,棄筆透氣,去瞅?qū)γ妗?/p>
在來藍氏的路上就聽到有不少女孩說是姑蘇藍氏代代美男子輩出,本代本家的雙璧藍氏兄弟更是非凡。魏嬰此前沒空雖然一直撩撥他但是從未細細瞧他的正臉,現(xiàn)在瞧了胡思亂想道:‘是挺好看的。相貌儀態(tài)都挑不出毛病,只是真想讓那些姑娘們都來親眼看看,如果整天苦大仇深橫眉冷對如喪考妣臉再好看也救不了這個人。’
藍忘機在重新謄抄藍家藏書閣里年代久遠、又不便為外人所觀的古籍,落筆沉緩字跡端正而有清骨。
魏嬰忍不住脫口由衷贊道:“好字!上上品?!?/p>
藍忘機不為所動。
魏嬰難得閉嘴了這么久,憋得慌,心想:“這個人這么悶,要我每天跟他對著坐幾個時辰,坐一個月,這不是要我的命?”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身體往前傾了些。
魏嬰是個很會給自己找樂子的人,尤其擅長苦中作樂。既然沒有別的東西可玩,那就只好玩藍忘機了。
一聲道:“忘機兄?!?/p>
藍忘機巋然不動。
又道:“忘機。”
聽若未聞。
“藍忘機。”
“藍湛!”
藍忘機終于停筆,目光冷淡地抬頭望他。魏嬰往后一躲,舉手作防御狀:“你不要這樣看我。叫你忘機你不答應,我才叫你名字的。你要是不高興,也可以叫我名字叫回來?!?/p>
藍忘機道:“把腿放下去?!?/p>
魏嬰坐姿極其不端,斜著身子,支著腿。見終于撩得藍忘機開口,一陣守得云開見月明的竊喜。他依言把腿放了下去,上身卻不知不覺又靠近了些,胳膊壓在書案上,依舊是個不成體統(tǒng)的坐姿。他嚴肅地道:“藍湛,問你個問題。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藍忘機垂下眼簾,睫毛在如玉的面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魏嬰忙道:“別呀。說兩句又不理人了。我要跟你認錯,向你道歉。你看看我?!?/p>
頓了頓他道:“不看我?也行,那我自己說了。那天晚上是我不對。我錯了。我不該翻墻,不該喝酒,不該跟你打架。可我發(fā)誓!我不是故意挑釁你的,我真沒看你家家規(guī)。長寧山都沒有規(guī)矩。師傅雖然有都是口頭說說,根本沒有寫下來的不然我肯定不會?!笨隙ú粫斨愕拿婧韧昴且粔熳有?,我揣懷里帶回房去偷偷喝,天天喝,分給所有人喝,喝個夠。
魏嬰又道:“而且咱們講講道理,先打過來的是誰?是你。你要是不先動手,咱們還能好好說話,說清楚咂??扇思掖蛭遥沂欠沁€手不可的。這不能全怪我。藍湛你在聽沒有?看我。藍公子?”他打了個響指,“藍二哥哥,賞個臉唄,看看我。”
藍忘機眼也不抬,道:“多抄一遍?!?/p>
魏嬰身子登時一歪:“別這樣我錯了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