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的情愛究竟是一種怎樣復雜的情緒呢?
我猜不透。
就像我無法解釋,我和黃明昊在一起是因為愛,而分開,也并非因為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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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腦子很亂,耳朵里嗡嗡作響,像汽笛般撕裂又令人恐懼的長鳴。
酒店昏黃的燈光給了我一些安慰,我靠在枕頭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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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有一股我很熟悉的味道竄進我的鼻腔里,我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睛。
是夢嗎?
依然是那張我日夜都在想念的面孔。他臉上帶著淺淺的溫柔的笑意,語氣輕柔而又寵溺的喚我:“濯蝶?!?/p>
這是我無數(shù)個夜里深切的夢境,往往只是一場空??山裢韰s有了些真實的感覺。迷蒙之間,我看見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眼神閃爍著,像是有什么話要說,可只是滑了滑喉嚨,欲言又止。
他的手有些涼,觸碰到我的指尖時,我不自覺的抖了一下。或許是這種略帶著些生疏的顫抖讓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站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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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被子縮了縮,這大概又是我的一場妄想的美夢吧。黃明昊,他那樣恨我,怎么會對我有所憐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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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蒔汀趴在床邊看著我,床頭上擺了些藥。
“媽咪,你醒了?”蒔汀歪著頭問我。
“寶貝,這些藥是哪兒來的?”我打算起床時,才發(fā)覺自己的身體沉重無比,渾身癱軟,一點力氣也沒有。
“昨天那個怪叔叔帶來的?!鄙P汀嘟著嘴,手指朝外面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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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叔叔?聽到這個稱呼我真是哭笑不得。蒔汀啊,我該怎么告訴你,那個男人不是什么怪叔叔,而是你真正的爸爸呢?
黃明昊倒了一杯水走過來遞給我,又伸手將藥片放在我手心。
“你生病了,吃藥。”他看著我,眼神里的關切在我看來只是一種無處釋放的同情心。
我鼻子酸酸的。我們也曾有過快樂的日子。那時候的我雖然很不懂事,可黃明昊總是會遷就我,哄著我,和所有幸福相愛的戀人那樣。
可是為什么,我們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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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乖乖的接過他給的藥,一口氣全吞了下去,嗆得我咳了好幾聲。
黃明昊拍了拍我的背,我對他這樣的慷慨有些驚訝,喘著氣的腦袋晃了一下神。
“看來在國外幾年,還是沒學會怎么照顧自己?!彼f。
是啊,我不會照顧自己,都是Justin在照顧我,從我生完孩子一直到離婚前,他給我的愛意,你黃明昊能賠得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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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把我照顧得很好?!蔽一卮鹚?。
他有一瞬間,眼神停滯,隨后意識到我并不是在說他時,神色又恢復如常。
“他怎么沒跟你一起?”黃明昊垂下眸子。
蒔汀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們,我支開蒔汀,才勉強同黃明昊說:“我跟Justin離婚了?!?/p>
這個名字是黃明昊再熟悉不過的名字,他笑了笑:“你是有多想我,找個外國老公,名字還跟前夫一樣?!?/p>
我發(fā)誓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我并非有意設計。
“你現(xiàn)在是我的前前夫了,別那么看得起自己?!?/p>
他笑了笑,并不說話,蹲下身體摸了摸蒔汀的小腦袋。
“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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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汀看了我一眼,神色怯怯的,我朝孩子投去一個微笑,他安心了許多。
“我叫蒔汀,三歲了?!?/p>
黃明昊愣了一下,隨后還是溫柔的笑了,這樣的笑容,他也對我綻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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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汀,過來?!蔽艺惺肿尯⒆舆^來,孩子跑過來捏了捏我的手。
黃明昊看著我們,放了張名片在桌子上。
“病好了過來找我。”
還是命令般的冷冷的語氣,我看著他轉身離開,如釋重負般的把提到嗓子眼的心臟放了下去。
“媽咪,這個怪叔叔是誰?。俊鄙P汀睜著大大的眼睛問我。
我的心臟一陣絞痛:“寶貝,他不是怪叔叔?!蔽翌D了頓,“他是你的新爸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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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汀臉上的表情算不上是開心,他年紀還太小了,根本不會去思考這其中的道理,只是拉著我一個勁兒說著他不要,他要去找他的外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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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明昊,你聽聽,你的親兒子都不認你,這種結果,是不是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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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帶著蒔汀去找黃明昊,他在公司里等我,說是要給我安排一個工作。
我拒絕了他。
“我自己可以找?!蔽艺f。
“我身邊剛好缺一個珠寶設計師,我可以給你開一間獨立的工作室?!彼D頭看了我一眼,“記在你的名下?!?/p>
我沉吟一會兒,看著身邊的孩子。我現(xiàn)在的狀況,自己創(chuàng)業(yè)太艱難了,找工作也很難找到一份短時間內(nèi)稱心如意的。
不管大人之間的事情如何,孩子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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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但是我只是為了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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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外國老公拋棄了?”他卻突然問我。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嗎?”
他聽到我的話有些生氣,原本嘲弄的神色變得惱怒:“我有條件。跟我復婚。”
我笑了:“怎么?良心發(fā)現(xiàn)了?要補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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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其實沒那么無情,可我嘴硬,我委屈,話說出口傷人無比。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希望這個孩子沒有父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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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驚訝,他會關心孩子嗎?
可轉念一想,或許是因為他也曾有過那樣的經(jīng)歷過。黃明昊的童年算不上幸福,單親母親一人把他帶大,生活一開始很艱難。
“也是,沒有父親的童年想必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p>
這句話是關心的話,然而在黃明昊聽來,大概又是傷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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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他從前,也許會笑著拍拍我的頭,說著一些安慰的話,不過現(xiàn)在,也許會罵我也許會生氣得不想理我。
我忐忑的抬起頭看著他,他眼中的憂愁和悲戚讓我一瞬晃了神。
“抱歉?!蔽业吐曊f。我不該提起讓他傷心的話。
“回家吧?!彼α艘幌隆?/p>
那笑容里,摻雜著我沒見過的疲倦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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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汀盯著新家四處張望,他正是愛跑愛跳的年紀,房子很寬敞,幾層樓也夠得他跑。孩子的憂慮總是一瞬而逝的,一見著新鮮的東西便一下子就消失了。
可這個地方,是我最熟悉不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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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還沒搬家?!蔽铱粗?。
他幫我拉著箱子,抬眼看我:“這里住慣了?!?/p>
這一幕很熟悉,我記得我剛和黃明昊在一起時來到這里,他也是這樣幫我拉著箱子。
不過那時候他可不是個西裝革履的衣冠禽獸,還只是個喜歡穿著休閑裝的陽光少年。
記起來,我第一次遇到他是十年前了吧,他18歲,單純干凈的眸子令人目眩,他笑著朝我走過來,我就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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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設還跟以前一樣。下午我叫人把蒔汀的房間整理出來?!彼恼f著。
我走上樓。從前二樓的換衣間里有許多珠寶都是我設計的,黃明昊很是小心的用玻璃柜子裝起來,說這些珍寶都是非賣品。
他從前很愛我。現(xiàn)在的話,我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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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留著?”我問他。
我走的時候只帶走了一些衣服,其他的東西都留下了,而現(xiàn)在的擺設,就跟我走的時候差不多。物件上沒有一絲灰塵,像是有人經(jīng)常都在整理和打掃。
黃明昊從喉嚨里發(fā)出一個“嗯”,然后笑著說了聲:“偶爾也會想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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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像是漏掉了一拍。
這個男人總是令人捉摸不透,我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難道,他對我還心存愛意嗎?不會的吧,我們彼此曾那樣互相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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