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江澄就在祠堂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沾。除了最開始江澄讓魏無羨好好跪著以外,兩人未再說過一句話。直到魏無羨體力不支暈倒,江澄才讓人把他抬回了房間。
江澄出祠堂便看到白落衡倚靠在門邊,見他出來,便歡歡喜喜叫了聲澄澄。
江澄將人抱起來,責備:“怎么不回房間待著?”
“我想陪著你,讓你一出來就能見到我?!?/p>
他知道白落衡一直待在門外,只是他那時候滿腦子都是讓魏無羨好好贖罪,以至于讓他失去了風度。他不想讓這樣的自己,出現(xiàn)在白落衡面前。
他在祠堂里站了三天三夜,白落衡便在門外陪了三天三夜。
白落衡的話,就像是一束光照進他內(nèi)心的黑暗,給了他溫暖和方向。
“江澄,我餓~”
白落衡撒了個嬌,讓江澄彎了眉眼:“我讓廚娘給你做好吃的?!?/p>
“我不想喝蓮藕排骨湯!”白落衡可憐巴巴地看著江澄。
之前白落衡知道江澄喜歡喝蓮藕排骨湯,就跑到廚房給他做,連續(xù)做了一個多月的蓮藕排骨湯,才勉強跟江厭離做的差不多。
之前的試驗品,秉承著不浪費糧食的原則,都是她自己喝掉。她喝了一個多月的蓮藕排骨湯,成功把自己喝膩了,看到蓮藕排骨湯就想吐。
“好!”
其實不用白落衡說,他也知道。
自從白落衡喝膩了蓮藕排骨湯之后,他也很少喝了。
兩人吃完飯,白落衡就拉著江澄回他房間,軟磨硬泡讓他睡覺,不準他處理公事。
反正已經(jīng)為了魏無羨耽誤了那么多天,不在乎再多耽誤些時間。
江澄拗不過白落衡,只能乖乖躺在床上。
白落衡坐在地上,趴在床邊,看著江澄。
即便是閉著眼睛,他也能感覺到白落衡的視線,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會睡覺,你也先去休息吧!”
“不要,我要守著你!”白落衡伸手拉過江澄的手,“你睡吧!我給你唱搖籃曲!”
紅唇輕啟,優(yōu)美的歌聲從白落衡的嘴里傳出來。
那是一種很遙遠的感受,溫柔又安心。
江澄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卻意外地做了個美夢。
夢里有爹娘,有阿姐,有金子軒。
他們住在另一個蓮花塢,那個蓮花塢里,有他好多熟悉的人。他們聚在一起,無憂無慮,很快樂。
他們讓他保重身體,讓他和魏無羨好好生活。
他很久未曾這般安心過。
看著趴在床頭熟睡的白落衡,江澄伸手去撫摸她的腦袋,神色溫柔又眷戀,與世人口中的冷厲陰沉的三毒圣手相去甚遠。
猶記得,他與白落衡的第一次相遇。
他在沐浴,白落衡從天而降,突然出現(xiàn)在他浴池旁,直愣愣地看著他。
對于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且絲毫沒有女兒家矜持的白落衡,他的第一反應是刺客。后來發(fā)現(xiàn)了一系列的事,白落衡就在他身邊安了居。
想起自己之前對道侶的要求,似乎只有一個長得好符合,其余的與白落衡都搭不上邊兒。但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讓自己的心丟了。
白落衡來歷不明,盡管她所說的話猶如天方夜譚,他卻對此深信不疑。
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回離開,他只想把握當下。
江澄情不自禁在白落衡頭頂留下了一吻。
待白落衡醒來,她躺在床上,而江澄,已經(jīng)離開。
伸了個懶腰便去尋江澄,往日在校場上訓練弟子的江澄今日卻不見人。
喚了個弟子:“江澄呢?”
“宗主帶小公子回金家了?!?/p>
“江澄帶回來的人呢?”
“在祠堂,宗主讓他繼續(xù)跪著?!?/p>
又去祠堂了?
讓弟子接著訓練去,白落衡朝著祠堂走去,魏無羨跪在祠堂,跪得筆直。
察覺到白落衡,魏無羨很明顯不高興。
“你來干什么?”
白落衡沒理他,而是恭敬在靈位前嗑了幾個頭,然后坐在蒲團上,看著魏無羨。
“這里是江家祠堂,我自然能來。至于來干什么,看你笑話的啊!”
用最天真的語氣,說著最惡劣的話。
魏無羨聽了立馬黑了臉。
果然,這女子讓人討厭得很!
“吶,你既然回來了,為什么不回江家?”
白落衡其實對魏無羨沒那么討厭,她對魏無羨的了解,也只限于江澄口中和旁人口中的魏無羨。她知道,江澄并不希望魏無羨死,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魏無羨活著,只是他從來不知道怎么表達罷了。魏無羨與江澄自小便在一起,她以為,魏無羨是懂江澄的。
魏無羨聽到白落衡的話,紅了眼,死死盯著虞夫人江宗主和江厭離金子軒的牌位。
“你以為我不想嗎?”
魏無羨捏著拳頭,一句話似乎用盡全部力氣。
你以為我不想回江家嗎?我自叛逃便開始想了,連做夢都想回來!
可是我怕!我怕啊!
我害怕看見江澄恨我,害怕江澄看見我沒有一絲喜悅,害怕江澄恨不得我去死!
本以為他死了,可以結(jié)束一切恩恩怨怨,可以換得江家一個好名聲,可以為江澄造勢,護得他平安。本來,他以為一切都結(jié)束了。誰曾想過莫玄羽獻舍,讓他又重新回來了。
回來面對這恩恩怨怨,回來面對他想逃避的現(xiàn)實。
他害死了虞夫人,江宗主,害死了金子軒,害死了江厭離,他害得江澄孤苦無依,他究竟還有何臉面回來?
江澄與他之間恩怨,早就如一團麻,剪不斷,理不清。把他們二人圈圈繞繞,困在里面。
白落衡看著魏無羨,順著他的目光看著靈位:“我以為,你該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的人。”
虞夫人不了解江澄,因為她大部分只顧著江澄修為,顧著與江楓眠爭吵;江楓眠不了解江澄,因為他總用宗主標準來對待江澄,他不在乎江澄是什么樣子,他只期待江澄成為什么樣子;江厭離也不了解江澄,因為她大部分時候總是把目光放在魏無羨身上。
她以為,了解江澄的應該是魏無羨。如今看來,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蓮花塢到現(xiàn)在也沒養(yǎng)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