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七年,閏五月,金孝帝駕崩,同日東宮金褚即為,改元元熙,立其子金碩珍為太子,大赦天下。
林府林志鴻是金褚極其信任寵信的將軍,曾被封為驍騎大將軍,其子林煐岷年歲尚淺,與太子同歲,自幼習武,小小年紀就尚有其父姿態(tài)。
東宮太子金碩珍飽讀詩書,自幼冰雪聰明,深受褚帝喜愛,總角之年便因其俊美聰慧而名動長州。
林煐岷舞勺之時被褚帝撥到太子身邊,宮中活動以及外出隨行都隨時保護太子人身安全。
后來林煐岷受褚帝欣賞,指婚了裴家的女兒,林煐岷不以為然,時常冷落裴夕檸。
裴家算是褚帝的外戚,長女裴夕檸深得褚帝歡心,人有八面玲瓏,年紀尚淺,卻曉通人事,卻是有一點之不足,身子骨弱。
元熙五年,開國五年,國宴盛開,在一片其樂融融的表象下接近尾聲,東宮那位早早就帶著閔玧其離開,林煐岷連忙跟周遭同僚行了禮,在暗處跟著,以保太子安全。
本以為這場國宴裴夕檸本不回來,畢竟前兩夜才穿來病倒的消息。
林煐岷倒是不在意,裴夕檸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帶起一股濃郁的中藥味,林煐岷沒停步,只是弓下身草草地拜了禮。
裴夕檸看上去有些急了,估計是特意來見他的,她連忙討好地朝他笑。
裴夕檸煐岷……
裴夕檸我今天特意帶了……
林煐岷板著臉,沒刻意去聽她到底說了些什么,只輕輕地“嗯”了一聲就走。
金碩珍已離開多時了,他不能跟丟。
一向保持著很好的距離的裴夕檸卻連忙拉住他,婢女手里都是她帶來的糕點和鮮花,她穿戴得整整齊齊的,滿心滿眼都是林煐岷。
裴夕檸就陪我一會兒好不好?我剛碰見珍哥兒和蕘蕘在聊天,還給了蕘蕘一個手籠,就這么一會兒,不會有什么的。
裴夕檸自小和金碩珍、閔玧其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關(guān)系很好。
至于林蕘,雖然目前只是裴夕檸自作多情地單方面親近,她似乎格外在意那個常年受冷落的丞相府私生女。
林煐岷側(cè)過頭去,不動聲色地扒開了裴夕檸的手,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將那些殘忍的話說出了口。
“裴夕檸,你以為,一紙婚約,能揪著我不放到什么時候?”
裴夕檸那萬年不變的笑容好像終于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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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絮繇自然是回答不出什么的,因為樸智旻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就走了。
知道他生氣了,蘇絮繇雖然有些茫然,但還是將田柾國拋在腦后,連忙跟了上去,一直道歉。
田柾國更是覺得莫名其妙,好奇心在心底滋生,剛剛樸智旻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透過他又看到了誰。
他覺得很不對勁,因為,他莫名覺得那個眼神很熟悉。
“等一下!”
他趕忙跟上去,叫住樸智旻的一瞬間,他所有的后話都被掐斷在喉嚨里,只剩夜風在耳邊吹。
街上飛馳的汽車停住,連方才不絕于耳的廣告聲都似乎霎時消停,了無聲響,天地寂靜成沉默的一片。
田柾國也整個人停滯在空中,他還保持著剛剛叫樸智旻的樣子,手往前抬著,白色的校服衣角從藍色的外套下露出來一點,渾身都還是少年的氣息。
而樸智旻回頭了,一身黑色的大衣,整個人幾乎要融在身后漆黑的曠野里。
夜色襯得那張臉冷白,那些光影疊在精致無比的臉龐,勾勒出艷麗的線條,像是永恒無解的古老油畫。
翻飛的衣袖,飛揚的發(fā)絲,鳴笛的汽車,大人,小孩兒,信號燈……
整條街都被靜止了。
而樸智旻越過這些靜止的時間,慢慢地走到了田柾國面前,少年還是完全一副稚嫩的模樣,和前世的樣貌相差無幾。
“你從未遇到過我,包括她。”
他盯著田柾國的眸子,絢麗的街道下他注視著他。
蘇絮繇不敢再說話,自從很多年前之后樸智旻很少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動用自己的能力,而現(xiàn)在,僅僅只是因為蘇絮繇向田柾國搭了話。
蘇絮繇開始打量田柾國了,可怎么看,也還是個孩子,她不禁想探究他的身份。
難道……和那位有關(guān)……
這樣一想,蘇絮繇好像霎時就明白了樸智旻為何生氣,還這么大費周章地隔絕了田柾國對他們的記憶。
她開始有些愧疚了。
樸智旻走了,回去再說。
看出蘇絮繇欲言又止的樣子,樸智旻皺著眉頭,很快止住了她的話頭。
兩個人消失在原地。
而當一切過去一分鐘后,世界才仿佛回過了神來,時鐘繼續(xù)轉(zhuǎn)動,車子飛馳帶動的水花濺在了小孩兒的身上,鳴笛的聲音繼續(xù)響起,就好似從未中斷一樣。
而田柾國,他若無其事地停在原地,盯著自己落到地上的鑰匙,然后快速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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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天際亮起一線微光,黎明將至,林蕘沒能睡好。
因為和江之初約過時間,她肯定不可能翹班,所以她千叮囑萬囑咐,讓金泰亨別出房間。
就金泰亨這幅樣子,又人生地不熟的,周圍還那么多潛藏的鏡頭,林蕘真的很怕他又落下什么把柄了。
所幸他很聽話,乖乖地點了頭,林蕘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金泰亨,最終嘆了口氣還是出門了。
昨晚的時候,她本來是睡在沙發(fā)上,窗外月光灑了一地,半夜林蕘覺得有些尿急,有些不情不愿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卻看到一雙發(fā)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她,不由得心中一驚,差點一個激靈撞到頭。
“我的天你還沒睡嗎?!”
林蕘拍了拍胸口,緩了緩因驚嚇而加快的心跳。
金泰亨小蕘,我渴了。
大概是太久沒有面對過金泰亨,林蕘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道不清楚。
要說也是林蕘自己作孽,她關(guān)上門,猶豫再三,還是將門鎖了起來。
如果今天進度快一點的話,中午午餐的時候過來給金泰亨送飯好了。
這樣想著,林蕘撥通了江之初的電話。
“阿江姐?嗯我馬上過來了!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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