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孔雀園,穿過索橋,便進入食草動物區(qū)。
蘇皖已經重新穿了上衣。木易看著她穿衣的倩影,便油然記起那次和韓暖翻進動物園后被抓住的舊事來——
那天,韓暖帶著他成功地翻進動物園,然后迅速又悄無聲息地穿過了孔雀園。那個早晨多么安靜啊,四周一個游人都沒有。暖暖開心地手舞足蹈,好像整個動物園都是她們家的似的。就在他們快忘了自己是翻墻進來的時候,有個巡邏員走過來。暖暖裝模作樣地逗弄著一只梅花鹿,夸張地喊:“這只鹿好花??!”巡邏員說:“來,把你們的票給我看看吶!”暖暖裝作一本正經地問:“叔叔,這只梅花鹿是啥動物呀?”木易在一旁都忍不住笑了。巡邏員說:“你不是自己說是梅花鹿了嗎?別緊張,你們的票呢?”暖暖有模有樣地掏自己的衣兜,沒有找到,又有模有樣地翻木易的衣兜,還是沒有找到,便對巡邏員說:“叔叔,我們的票丟了?!鞭D臉責備木易:“票呢?跟你說過,放我兜里,你偏要放你兜里,現在好了,不見了吧!”又轉過臉笑嘻嘻地對巡邏員說:“叔叔,我們真買票了,估計給他弄丟了。您讓我們找找?!比缓蠼又u木易:“還愣著干啥,趕緊找票?。∧銢]見叔叔等著查票嗎?”木易一臉無辜地站在那兒挨批。巡邏員站在一旁,一副“耍猴不嫌人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神氣。暖暖說:“叔叔,您也別老站在這啊,該忙您的忙您的!我們找到票就給您送過去?!毖策墕T笑道:“行了丫頭,別裝了!”“叔叔,我們可都是好人哪!”暖暖差點沒說成:太君,我們都是良民啊!巡邏員正色道:“你們的票是丟到墻頭那邊去了吧?”暖暖馬上喊冤道:“叔叔,您別冤枉我們哪,我們真的買票了!”巡邏員問:“你們什么時候買的票?在哪買的?”暖暖道:“瞧您說的,我們當然是進來的時候在售票亭買的票嘍?!毖策墕T呵呵一笑,說:“今天是周一,游人本來就少,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賣出一張票呢。”二人終于領悟到一路上沒有遇到游人的原因了,再看看時間,還沒到九點,這個時候入園也的確早了點。暖暖馬上吐了吐舌頭,求饒道:“叔叔,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們吧。”巡邏員說:“看你們的戲演得挺賣力的,就不罰款了,不過票還是要補的?!薄?/p>
哈哈,歡喜的開頭,悲催的結局!正如他們曾經的戀情。
——又“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此時的木易,真想抱著誰,狠狠地抱一抱,不是為哭,不是為難過,只是想抱抱——當然,前提是,對方得是個女的。
由此可見,男人擁抱的本能,對方須是女人,你絕難見到哪兩個爺兒們抱在一起半天不松的,當然,同性戀的除外。也可以推斷出,男人要擁抱一個女人的心思是不會純粹的,如果男人的擁抱是純粹的,那只能說明他擁抱的對象要么是個男人,要么像個男人。除此二者外,男人的擁抱定有不軌企圖,所以我們基本可以得出,男人對女人說的最大的謊言就是:“我只想抱著你,什么都不做?!?/p>
木易懂得這個道理,雖然眼前有個現成的擁抱對象,可是他不敢——他不愿對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說謊,他怕說了謊,以后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雖然他剛才也抱過她,不過那是迫不得已的,現在再讓他帶著某種預謀去抱,他卻做不來了——不是他不喜歡,好看的女孩會有哪個男子不喜歡?或許,也只是喜歡罷了,他說不清楚,也不能說清楚,就算是真的喜歡,也別說出來,就算是說出來,也最好是別的——
“木木,你怎么了?”蘇皖看他沉默了半天,禁不住問。
“呃,沒——沒怎么!”
“在想什么?怎么不說話?”
“嗯,我在——看東西?!彼D移話題說。
“看什么?”
“呃——看那只鹿?!?/p>
“呵呵,那只鹿是好奇怪哦。”
“對,它叫麋鹿,就是傳說中的'四不像'。”
“它就是'四不像'嗎?”
“嗯,你看它,頭臉像馬、角像鹿、脖頸像駱駝、尾巴又像驢子,所以得名四不像?!?/p>
“呵呵,還真是!”蘇皖笑了。
“傳說它是姜太公的坐騎?!?/p>
“就是《封神榜》里的姜子牙嗎?騎的就是它嗎?”
“對呀,就是它。”
“哦哦,你怎么會知道?”
木易微微一笑說:“它原產于我國長江中下游地區(qū),只因為氣候和狩獵,差點滅絕了——所以當時中原人不識四不像,才認為它是外來物種。傳說大宋年間,大文豪蘇子瞻——”
他侃侃而談,正想說東坡朝堂識麋鹿的故事,手機鈴聲便響了:“布谷——布谷——”
打開手機來看,是楊子的短信!
木易看了蘇皖一眼,猶豫了一下,又將手機放回了衣兜里——不是他不想回楊子的短信,而是覺得自己正陪著一個女孩游山玩水卻又和另一個女孩聊天,是不是有點——
蘇皖也看了他一眼,說:“你怎么不回短信呢?”
“哦,移動公司的短信?!彼徽Q劬Φ厝鲋e。
如此看來,撒謊大約是男人的又一本能。其實不然,撒謊不是男人的本能,對漂亮的女人撒謊才是男人的本能——男人不會對男人撒謊,因為覺得沒必要;男人不會對不漂亮的女人撒謊,因為覺得不值得;只有面對漂亮的女人,尤其是涉及兩個漂亮的女人時,男人才會動用智慧去說謊,他們也聽說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但是不試試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即便終究不可兼得,不過想想總還是可以的。
木易倒是沒有想過“魚和熊掌”可以兼得,只是剛才的謊話就像吃飯喝水一般,順流而下了,是那么自然而然。這反而讓他心里充滿了負罪感。這大約就是不常撒謊的人和常撒謊的人的區(qū)別了——常撒謊的人撒了謊,臉不紅心不跳,很有成就感,而不常撒謊的人一旦撒了謊,除了臉紅心跳加速外,內心更多的是負疚感。其實,剛才的事,木易的確不大好對蘇皖說實話的,他不能說:皖皖,你等一下,讓我給另一個女的回個短信先。
也的確挺難的。兩個都是他的朋友——近在咫尺的蘇皖和遠在千里之外的楊子。雖然一個是共事兩年的老朋友,一個是剛剛認識的新朋友,但很多世事都證明了,老的往往比不上新的——即便木易決定暫且不回楊子的短信,卻也不能說明他友誼的天平向蘇皖傾斜了??赡芟喾?,對于喜歡追求神秘感的男生來說,那個被他放在心里不說、未曾謀面的楊子似乎才更有吸引力吧?
“木木,你接著講四不像吧。”她說。
“先不說這個了?!彼t疑了一下,依舊帶著些負疚感說,“我想請教你個問題呢?”
“好啊,什么問題你說?”她來了興趣。
“如果有個人,在夢里得到一個手機號碼,你怎么看呢?”
“這沒什么稀奇的呀,還有人夢到過彩票號碼呢!”
“唔,那你說,夢到的彩票號碼——能中獎嗎?”
“難說哦!夢到的和猜到的中獎幾率,應該是一樣的吧?都是多少來著?”
“好像是一千七百萬分之一吧?!彼f。
“嗬,你的記性真好!”皖皖嘆服了。
“我買過彩票,不過沒中?!彼π?。
“你看,那么小的幾率!中獎是難了點,不過還是有希望的。”
木易捋了一下思路說:“這樣,我做個假設。有一個人,假如那個人叫小明。小明有天晚上做了個夢,夢里有個陌生人,在他的手心里寫了個手機號碼。小明醒來后很好奇,聯系了那個號碼,發(fā)現對方就是夢里寫給他號碼的那個陌生人?!?/p>
“嗯嗯?!?/p>
“你,有沒有聽明白?”他問。
“聽明白了?!彼f,“就是小明用夢里得來的號碼,聯絡上了在現實中和在夢境中是同一個人的陌生人,對吧?”
木易心里琢磨了一下,說:“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你,怎么看呢?”
“那個陌生人是個女的吧?”蘇皖問。
“為什么這么問?”
“如果小明夢到的是個男人,那多沒勁呀!除非小明是個女的。”
他驚訝地看著她——這丫頭的腦子里裝的是什么呀?不過說的蠻有道理的!
“好吧,就算你說的對,那個陌生人是個女的。”
“小明是你嗎?”蘇皖又問。
木易再吃一驚,隨后辯解道:“我是說——假如!”心里暗嘆:真要命??!
“哦,假如的話,我覺得——小明和那個女的之間,應該有某種神秘的聯系吧。不然,哪來的那么多的巧合呢?”
“你的意思是?”他的眼睛開始冒光了。
“冥冥之中的注定,或者是,上天的安排吧?”她說。
木易心里開始專心地品味那個“上天的安排”了。孰料,蘇皖忽然趴在他的耳邊,故作神秘地說:“也可能小明夢到的——是個——”
“什么?”
“幽靈!”
“幽靈?!”他驚訝得臉色都變了。
皖皖則在一旁花枝亂顫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