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走這一步嗎?別到時候輸了又耍皮!”古渡努嘴,嘴里叼住的香煙跟著往上翹出挑釁的弧度,狹長的鳳眼微微彎著,茶褐色的瞳孔里藏著隱晦的笑意。
坐在古渡對面的男生抽了抽嘴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拿住‘車’的手開始猶豫不決,這次如果再輸可就輸了三盤了,男生看了看身旁一臉笑意的茉莉,絕對不能輸,不然太沒面子了!
“李浩快一點啊!你還要想多久,就走‘車’,這步最有優(yōu)勢。”看到李浩拿著‘車’的手久久不見放下,把臉湊到他的一旁,急切的指點。
“喲!觀棋不語真君子,茉莉你難不成還想上陣夫妻兵?呵呵!”古渡躺在沙發(fā)上,端起茶慢慢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看著對面兩個說是來虐狗情侶。
“茉莉你別說,呵!我還下不贏她,笑話!”李浩將茉莉的頭推開,毫不遲疑的把‘車’放回原地,上‘炮’直打古渡的‘相’,呵!我看你這次還不死。
“哦!坑逼自己好好看著!”古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眉毛高高挑起,似笑非笑的用兩支手指夾起“兵”向前吃掉李浩的一馬,落在他的“將”前一格。
“哈哈!古渡怎么!輸了吧!我還有兩步就贏了!”李浩摟住身旁的茉莉,得意洋洋的咧嘴,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茉莉一臉嫌棄的表情。
古渡好笑的看著李浩將“車”挪近一步的李浩,施施然的將自己的“炮”打了過去,隔著“兵”威脅著李浩的“將”。
李浩也反應(yīng)過來古渡比自己快一步將軍,尷尬的扯扯嘴角,嘿嘿的干笑兩聲。
茉莉一指頭戳在他的頭上“剛剛叫你走那步你不走,現(xiàn)在又輸了,真丟人!”
李浩抓住茉莉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看著茉莉紅了臉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懶散的躺在沙發(fā)上的古渡“呵!有本事在來一局!”
古渡起身瞥了秀恩愛的兩人一眼,邁開步子走向了酒吧的吧臺,那邊來了一個新客人,要酒呢!
李浩兩人見古渡離去也不以為然的聳聳肩,繼續(xù)你儂我儂的縮在角落打打鬧鬧。
“想要什么酒?”
客人是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女人,溫婉大氣的長相,眉眼上攏著淡淡的愁云,嘴唇抿著,身上帶著風(fēng)塵仆仆的氣息,她僵直的站在酒吧吧臺前,聽見古渡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凌厲的眸靜靜地看著站在吧臺后面手握調(diào)酒瓶的古渡。
“來點什么?”古渡用手指敲了敲玻璃的臺桌,發(fā)出清脆的回響。
“隨便!”女人撩了撩眼皮,即使面帶不愉,但女人的坐姿仍然端莊有禮,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并著,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腰背挺直,嬌俏的下巴習(xí)慣性的微微抬起顯得倔強(qiáng)而不好相處。
兩人沒有再說話,古渡取下幾瓶酒開蓋,雙手飛快交錯起伏開始隨意調(diào)制,酒瓶互相碰撞發(fā)出乒乒乓乓的響聲,天氣還早,酒吧的人不多,除了不遠(yuǎn)處沙發(fā)上打打鬧鬧的茉莉兩人外就只有零零散散的七八個人,酒吧里面有些安靜,女子看著古渡手里的酒瓶瀟灑絢麗的在空中旋轉(zhuǎn)拋甩,凌厲眉眼漸漸平和下來,她環(huán)視了一下酒吧,聽見杯子碰到玻璃吧臺上傳來的聲音便回過頭來,面前已經(jīng)擺上了一杯雞尾酒,上面一層是由上到下漸變的藍(lán)色,下面是漸變的紅色,越下顏色越深,酒杯的杯沿上夾著一片新鮮的檸檬,女子取過酒杯,緩緩的抿了一口,抬頭看了已經(jīng)開始低頭點煙的古渡一眼,“酒不錯!”
點上煙,古渡咬了咬煙嘴,狹長的眼眸微睜帶著一股傲慢的韻味“嗯!”
“古渡,我和李浩先回去了,下次又來!”茉莉挽著李浩的手快步走到吧臺前,隨意的瞟了女人一眼又快速移開。
“嗯!李浩回去多吃吃豬腦!補補你那貧瘠的腦容量!”
“噗嗤……”茉莉看著惱羞成怒正欲反擊的李浩,忍不住笑出聲,連忙拉起李浩的手,掩下眸里的笑意,往酒吧門口走去,李浩憤恨的回頭瞪了古渡一眼,不甘不愿的跟著茉莉走出了酒吧。
“呵呵!現(xiàn)在的孩子可真有意思!談戀愛都不遮遮掩掩了,哪像我們那時候……”
“呼……”嘴唇微啟,煙霧緩緩?fù)鲁?,古渡直視著女人正色道“小女子今年堪堪雙十年齡?!焙湍悴皇且粋€時候,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女人不笨,頓了一下便知道古渡話里的含義,溫柔秀麗的臉被古渡的話哽得有些呆滯,慢慢的緩過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懶懶散散的趴在吧臺上的古渡“酒吧開在這里有人流量嗎?”
“沒有。”古渡的耿直又噎了女人一下,她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像個包容叛逆后輩的長者,這個人還真是。
“人不多卻很愜意。閱盡千帆,望盡繁華,還是這個小漁村讓人更加安心?!惫哦煽粗票锩婷噪x恍惚的倒影,將頭挨在桌上,像個沒有骨架的軟體動物。
“呵!你還年輕,怎么這么悲觀,人還是要帶著期盼才能過下去!”女人抿了一口酒,將目光投射到不遠(yuǎn)處的倉鼠籠上,里面的銀色倉鼠正在屁顛屁顛的跑著跑盤,幾次都被甩飛出去。
古渡將酒杯倒扣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女人,那雙仿佛看盡一切的瞳孔讓女人有些不自在的聳聳肩。
女子無言的舉著酒杯緩緩搖晃,紅色與藍(lán)色漸漸融為一體,相互交融混雜出明亮的綠色,似看出女子沒了談話的興致,古渡也叼住煙嘴走到另一邊去招待其他客人。
客人漸漸多了起來,不大的酒吧只有古渡一個人忙來忙去,調(diào)酒,取酒,收錢,換音樂,打燈光,她一老板抄著服務(wù)員,調(diào)酒師,DJ,燈光師的心,剛剛的女子看著忙碌卻顯得有條不紊的古渡,有趣的人,女子放下手里的半杯酒,將酒杯杯沿上的檸檬片含在嘴里,檸檬的酸味在舌尖彌漫,女子的明眸帶著盈盈笑意開始細(xì)細(xì)打量著這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小酒吧。
古渡給每一個人端去酒水,從褲兜里面取出手機(jī)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接近中午了,沒吃早飯的胃已經(jīng)開始輕微的痙攣,她走到倉鼠籠旁邊,取下鼠糧投喂到食盆里面,里面睡在二樓的影子扭著肥胖的身軀如猛虎下山一樣從二樓直接跳了下來,一下?lián)涞绞撑枭厦?,兩個小爪子拿起鼠糧開始胡吃海喝。古渡好笑的看著猴急的銀子,用手撫著銀子背上的軟毛,銀子不滿的回頭輕“吱”,古渡見狀彈了銀子的鼻子一下,沒良心的家伙,和他一樣。
古渡慢慢踱會酒吧前臺,看見那個女人仍然坐在原地,透過落地窗凝視著窗外的碧海藍(lán)天,背光的挺拔柔弱的身體,在地上留下孤寂的影子。
“怎么還不走?”古渡斜靠在吧臺前喝了一口鮮榨的果汁,安撫開始鬧騰的胃。
女子轉(zhuǎn)身上下打量著古渡嘴角扯出一抹溫和的弧度“一個人很忙吧!酒吧還招人嗎?”
古渡繼續(xù)小口喝著手里的果汁,眼角的毫不掩飾的露出一抹鄙夷“嘖!你準(zhǔn)備在這里幫忙?你會什么?呵!”
女子并不生氣將手伸了出來,這是一雙保養(yǎng)得很好的手,手指修長白皙,指尖干凈圓潤,手掌上沒有一絲薄繭,這并不是一雙可以做事的手,也不怪她這樣說,“我沒接觸過酒吧,不過我廚藝不錯,可以做個廚娘,也不求工資,只求包吃包??!行嗎?”
果汁見了底古渡感受著胃部的叫囂,想著自己不可恭維的廚藝,揉揉自己的肚子,揚起下巴指向一個地方“廚房在那里,你先去試試?!?/p>
女子沒有再廢話,起身就向古渡示意的房間走去。
走到旁邊的沙發(fā)上躺下了修長的腳搭在沙發(fā)扶手上,用靠枕抵住胃部,古渡的臉色有些蒼白,胃部一陣鉆心的絞痛,等稍微緩和了一些,她摸索著取過放在一邊茶幾上的胃藥,吃過藥后疼痛慢慢消逝,她將拿著藥品的手臂放在自己的額頭上,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還在身邊的時候,他很忙,卻會每日打電話提醒自己吃飯,胃病犯的時候他會放下手中的活,去給自己端一碗熱湯,看著自己喝湯吃藥,深邃的眼底帶著可以吞噬她所有理智讓她丟盔卸甲的溫柔,那時候自己真蠢。
“老板,過來嘗嘗吧!”女子腰間圍著藍(lán)色格子圍腰,手里端著呈菜的盤子,一股飯菜的香味溢了出來。
身前的茶幾上放著三菜一湯,紅燒蛤蜊,醋酸辣土豆絲,清炒青菜,冬瓜魚丸湯,賣相很不錯,香味十足,古渡嘗了一口抬頭看著面帶笑意的女子一眼,女子似乎對自己的廚藝很自信,自顧自的端起碗坐下吃了起來!儼然把自己也當(dāng)成了自己人。
“廚藝不錯,以后得三餐拜托你了,我叫古渡,等下餐后會帶你去你的房間?!?/p>
“我叫畢淑,以后多多指教,小老板!”
古渡被小老板弄的一陣惡寒,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別別別!就叫我古渡就行了!在我這里干活可是很苦的,你也看到了酒吧人不多我只能女人當(dāng)男人用男人當(dāng)牲口用!”
畢淑將湯舀好放在古渡面前,被古渡的言辭逗笑“沒事,其實我會的東西挺多,不會的你也會教我不是?先喝點湯,胃好受些,剛剛看你在吃胃藥。”
畢淑言語中的善意讓古渡也漸漸放松了下來,她對著畢淑嘿嘿一笑,撿了個賢妻良母,還不用工資,賺了!
酒足飯飽后古渡帶畢淑看了她的房間,二樓挨著樓梯的房,里面很干凈,采光也很好,畢淑表示這樣的住宿條件有些出乎意料,她很滿意。
因為酒吧地處小漁村,這里的人基本上沒有什么夜生活所以晚上六點以后酒吧里的人就會慢慢變少,古渡看人走差不多了,就把音樂的聲音調(diào)低,抱著筆記本電腦走到沙發(fā)上與正在看書的畢淑相對而坐。
畢淑聽到鍵盤敲擊的聲音抬起頭來就看見古渡走坐在對面,以畢淑的眼光來看古渡也是長得很不錯的,那周身的氣質(zhì)不像是小漁村養(yǎng)出來的人,她不經(jīng)有些好奇,好奇古渡的過去,好奇她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怎么甘心留在這個封閉的小漁村,而不想去那些光鮮的大城市。“你一直住在這里嗎?”
古渡頭也沒抬,認(rèn)真的看著電腦屏幕,就在畢淑認(rèn)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古渡有些低啞的聲音突然響起“以前住在C市?!?/p>
“C市!我也是住在C市,看來咱倆還真是有緣,呵呵!”畢淑把書翻了一頁,將掉下來的頭發(fā)壓回耳后。
古渡抬頭看見畢淑這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了突然了想起今早剛剛見到她的模樣,那周身散不去的悲傷憤怒,“你為什么來這里,C市不好嗎?”古渡好奇的試探。
“哦!我也想問你,C市不好嗎?”
古渡翻了個俏麗的白眼,食指煩躁的敲打著空白鍵,“C市再好也沒有讓我留下的理由,嗯……也沒有讓我留下的人!”古渡在中間停頓了一下又緩緩說到!
“你的父母呢?”
“我是孤兒!”
“抱歉!”
“沒事!我說了,你呢?你來這里的理由?”古渡放下電腦直勾勾的看著畢淑,八卦是每一個女人與生俱來的天賦。
將手中的書蓋在腿上,食指摩挲著書脊,畢淑低頭望著腳尖,頭發(fā)落下掩住了她臉上的情緒,別看古渡過得像個糙漢子,但她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對于情緒的感應(yīng)有著靈敏的覺察力,畢淑身上又?jǐn)n上了一層看不見的陰霾,“不想說就別說了,都過去了!”
沉靜的畢淑聽到古渡的話慢慢抬起頭來,眼里帶著淚,她按了按額頭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古渡你有愛過一個人嗎?那種想要掏心掏肺的對他好的那種人,那種想要跟他白頭到老的人?”
古渡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個高大穩(wěn)重的身影,呵!可不是有過嗎,看著畢淑有淚顯得斑駁的雙眼,她知道又是一個像自己一樣輸給愛情的人,女人就是這么沒出息,遇到愛的人就甘愿自己一個人走完兩人之間的1000步,不顧一切的向他靠近。
“抱歉!我失控了!”畢淑揉了揉臉,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一些,她又拿起書端坐在沙發(fā)上,又恢復(fù)了端莊大氣的樣子,剛剛那個哀怨傷感的女子恍若不曾存在過,古渡淡淡的一笑,繼續(xù)埋頭打字,酒吧里只剩下音樂聲和鍵盤的敲擊聲。
女人之間的友誼都是靠八卦或者交換秘密得來的,通過這一次的夜談古渡與畢淑的關(guān)系拉近了不少,日子就這樣平靜的過去兩人再也沒有提及自己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