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耽擱了會兒,趕緊跟著零零散散的乘客下了車。
最初橘光以為奈良井宿就是在奈良,還奇怪自己多次去奈良,怎么也不知道這么有趣的地方。
在江戶時代因為旅人絡繹不絕而繁榮,極盛時有「奈良井千軒」的說法。
現(xiàn)在即已非交通往來必經之地,但因為有濃厚的江戶風情,而成為了熱門的觀光地點。
山野圍繞之間將夏天的熱空氣,汽車尾氣隔絕在了外面獨留清新,沒有一點混濁空氣,陽光下也看不到一絲塵埃。
橘光每次呼吸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心都被洗滌了一般。
太陽在每個人的頭頂高懸著,在跟隨著人群走到了能夠被陽光照射到的地方之時,鈴木萱快速就將手中的遮陽傘朝著有太陽光的地方給人遮擋了過去。
光避開人流,找了個稍微空曠的位置,手持一把小風扇坐在那里感受著夏日的一絲清涼。
經過一番休整,雙手搭在夫人肩上,專注揉捏起來,時而輕捏,時而捶打。
“我?guī)湍闳嗳?,這個力度可以嗎?”
力度不輕不重,卻也舒適無比。
萱所謂的自控能力,隨著按摩的進行,支離破碎,全然不見。她回過頭地望了光一眼,又轉過去凝神屏息地望著前方。
只是按了許久,橘光手臂酸軟極了,憑意志力堅持。
她洞若觀火,抬高并伸直一只手臂,手指朝下,另一只手臂自然下垂。橘光跟著移動自己身體相同的部位,掌心用力相推,那么自然流暢。
山路邊長滿了嫩綠的小草,顯示出一片生機盎然。終究抵制不住誘惑,橘光踩上了草地,動作極其輕柔。
橘光向上伸展雙臂舉過頭頂,手掌交叉,掌心相對,女人幫忙向上并略微向后拉伸雙臂。她察覺到動作一滯,輕柔宛如羽毛落在肩膀上。
“沒關系,稍微再用點力!”
光再次拉伸了一下身體,突然停下動作。
“怎么了?”
“等我一會兒?!?/p>
原來橘光是看到了遠處一朵開的正艷的花,趕過去摘了下來,折回給夫人別到了頭上。
萱任由人折騰,意義不明地輕笑一聲。
妻子只為了一朵野花,居然開心地笑起來,當然,也可能是覺得很好笑。
她被人直勾勾緊盯著瞧,一朵粉色的小花在她那張微微紅了的臉頰襯托下黯然無色。
“很奇怪嗎?”
橘光沒作聲,臉頰靠近貼上萱的懷里,偶爾抬頭望望她,腦袋又再埋進去。
透過簡單的雪紡衫,沉穩(wěn)的心跳仿佛貼著自己砰砰地跳,莫名就讓人淪陷,絲毫也不想再松開。
橘光這才從剛才的呆愣中回過神來。
“不,是太好看了,我想把你偷偷藏起來,在只有我可以觸及的地方?!惫獠蛔灾谒叴抵鴼?。
又在為數(shù)不多時候想把她展現(xiàn)給所有人,‘這是我的人?!?/p>
萱沒想到橘光會突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一時間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橘光依偎在女人的懷里,她感到人在顫抖,猶如攬水中的月亮。
她伸手在光的頭發(fā)深處慢慢撫摸著,溫柔擦過鬢角的頭發(fā),宛如清風拂過。
*
安靜的小鎮(zhèn)街道通向遠山,風鈴草和芍藥點綴于建筑的空隙中。
橘光小口吃著路邊店鋪買來的五平餅,配合夫人放慢速度,扁平橢圓的粳米飯團被火烤之后,有一種焦香,偶有烤焦的米粒比鍋巴還要美味。
慢條斯理將五平餅吃完,橘光取過妻子手中的扦子,一同扔進幾米遠處的垃圾桶。
在萱欣賞風景不經意間時,橘光總是會拿起手機偷偷的幫她拍一張。
橘光趁機從口袋摸出手機,正好觀賞自己的成果,發(fā)現(xiàn)相冊中每張照片她都看著鏡頭,就像...故意擺拍一樣?
附近有一顆大樹作為背景,經過幾次拍照后都沒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橘光突然靈機一動,爬上了大樹,將腳倒掛在了樹干上拍照。
“這個姿勢像不像《蜘蛛俠》里的倒掛之吻?”
橘光半開玩笑的問,說完之后才有點后悔。
萱的臉慢慢向光這邊接近,以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You bet!”
橘光看著她的眼眸,剎那間她的左眼,發(fā)生了奇異的變化,原本明亮的眼珠好像消失了,變成了赤紅色。
心的警報響起,感覺自己是一只獵物,但是也不想要逃跑,那種致命的危機感令人窒息卻又沉淪。?
距離近在咫尺,甚至,互相呼出的氣息都能流連在唇縫之間。
像是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光眼看六月萱越靠越近。
在即將碰到的那一刻,她停住了。
就是這時候,她的左眼漸漸的由紅色變淡,慢慢褪去了顏色,又變回了銀灰色。
橘光如蒙大赦,仿佛那兩條高高舉起的雙腿是漂亮的翅膀,空翻一圈,又迎上她的目光,璀璨的像是破碎的玻璃,發(fā)出閃爍星光。
“請為我停留,把手給我,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p>
此刻橘光在枝桿的末端,表面上云淡風輕,實際一動不敢動,萱一步步靠近光,蹲下身子將人摟在懷里,從樹上跳下來,安全落地。
“現(xiàn)在可以放我下來了?!?/p>
橘光就知道自己惹禍了,眼睛變得濕漉漉的,小心翼翼。
她默默看了橘光片刻,不但不放人,反而把人往上托了托,道:"隨便亂動會掉下去?!?/p>
“以后不要再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了?!?/p>
"嗯。"
聞言,萱毫不拖沓放下橘光。
她倏然朝著人伸出手,放在對方的面前,橘光不著聲色打量著面前修長的手,白皙且骨節(jié)分明,連手掌的紋路也很明顯,暖陽下仿佛在發(fā)光。 指甲修剪的很整齊,半圓的。
她的手很適合彈鋼琴。
這樣不合時宜的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又被光壓了下去。
童話般小說般的不真實,可是橘光伸出手來,搭上了她手腕處的脈搏,真真實實颶風般洶涌。
萱接著就感到手被十分軟和的手掌給握住了,像嫵媚的蝴蝶停駐在花朵上。
女子一步步往外走,唇角勾起的弧度里,盡是年少的歡喜。
兩人手牽手,緩緩走著。
亦真亦假,牽上手,便是真。
她完了。
她無可奈何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