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月份的央州,三九嚴寒,大地銀裝素裹,更是讓清縣迎來了更深的冷意。
縱然滿天雪花,王府門前還是巡邏不斷,潘人在那之后,雖然銷聲匿跡,但是拓跋鄒以為,背后還有更大的陰謀。
正廳內,兩個火盆擺在書案前方,讓陵王還是感到一絲冷意,盡管如此,他還是在聚精會神的看著書籍。
一壇清水般的雙眸抬頭的望著門外,自言自語道:“雪,似乎又下大了?!?/p>
他也要準備去公堂了,今日便是重審之日,老管家聽到前日之事,眼神之中滿是擔憂和失望,他知,他可能是多管閑事了,但是眼睜睜的看著被冤枉的伉儷他真的做不到。
他也是人,他也是有心的人,救那便救了,真的無需多言。
看著桌上的金絲編制的頭冠,金絲殷紅的蟒袍,玉白蹀躞,緩慢的伸出手,輕輕撫摸一遍,轉過身去。
自成年禮之后,他這是第一次穿吧,如此明目張膽的出府,隨后他轉頭仰望,卻發(fā)現萬山已在門檻外。
萬山門口三叩首,哀求道:“府外,天寒地凍,這等事讓府中的下人做便可,為何殿下要如此……,如若殿下真要出府,興許縣有潘人殿下是知的,懇請殿下帶上上百府兵,總得有個護衛(wèi)的人才是?!?/p>
半盞茶后,柳紅帶著兩名丫鬟慢步的走進正廳,一番行禮后,便開始為陵王更衣。
拓跋鄒對于下人,面部只有一個表情,那便是陰冷,下人幾乎從未見他笑過。
他近幾日為了軍餉之事真是焦頭爛額,許多的軍戶大多數都是不滿,卻是在心底沒有吐出,這是朝廷的決策,同時也是軍戶和朝廷所產生的第一個間隙,此事重中之重,軍務繁忙,把這事給忘了倒是情理之中。
陵王指著低頭不語,卻是站姿端正的李長陽,詢問道:“你為何名?”
奴婢被主子指問,是無上的榮光,說明被主子看重。
第一瞬便是撲通下跪在地,連番叩首,拓跋鄒臉龐如死水般平靜,只見她哀求道:“王爺饒命,下人名為清月,跟在紅姨身后,她待我很好,如若下人有罪,不要牽連于她?!?/p>
拓跋鄒卻接勢問道:“你當真愿為柳紅去死?”
正廳萬瀾寂靜,寒風呼呼的聲音卻在耳邊越來越大。
清月思慮良久,頓了頓道:“不愿?!?/p>
“哦?那方才言語又是為何?”
“下人本是外來人,不是王爺收留我早已是孤魂野鬼,如若不得紅姨照料,我怕是斗不過扎根已深的嬤嬤和丫鬟,知恩圖報,善莫大焉,我怕死,但我更怕關心我,照料我的人喪命?!?/p>
換上蟒袍,皇族宗室貴族之氣,怦然而發(fā),精致的臉龐,深邃而有神的雙眸,讓人寒意自出。
拓跋鄒背手而過,看著片片大雪,開口道:“無它,你何罪之有?我只是問名為何而已。
柳紅疑惑心道,王爺一十六歲便來到這邊關,身清玉潔,青樓從未去過,更無有通房丫鬟和妾室,央州的女子雖不如京城的府中千金小姐,卻也是不差,王爺今日這般舉動,難不成是想納妾了?
“王爺,下人知府中有幾個姿色不錯的婢子,不如給王爺帶過來?”
拓跋鄒連忙拒絕道:“不必了,我想紅姨誤會了,本王并無那方面的想法,退下吧?!?/p>
清縣趕往興許縣騎馬只需一個時辰,但雪大封路,再捷徑的路也要二個時辰。
一條林間小道上,殷紅闊達的馬車和隨行的幾百人在雪道上緩慢的走著。
拓跋鄒掀開馬車帳簾,一股風雪席卷而來,臉龐瞬間有些刺痛,
止不住開口詢問道:“萬山,此時何時了?”
萬山在風雪中前行著,深吸一口冷氣,看了看陰霾的天,回答道:“殿下,估摸著未時了?!?/p>
二刻后,興許縣衙門到了,門口巋然不倒的石獅子,被大雪淹沒的門檻外已有了淺淺的腳印。
白茫茫的一片之中,一輛闊大的馬車停在衙門前。
馬車是央州的木匠根據拓跋鄒的要求打造的,輿寬闊舒適,軫比往常的馬車要寬厚許多,輞為殷紅的金絲綢緞緊緊黏上,以山石木為基的轂在坑洼不平的雪路上沒有絲毫晃動。
拓跋鄒從馬車走下來,縱然寒冷,他也不失貴氣,腳踩深雪,朝著衙門內走去,身后的百人府兵停在門前巡邏著,不讓任何人靠近。
公堂之上,衙役兩排嚴肅站立,王縣令和師爺在堂前端坐,看到拓跋鄒身著蟒袍走來,眼里一絲詫異一閃而過,眾人也紛紛行禮。
“王爺千歲,恭迎王爺駕臨興許縣衙門?!?/p>
萬山拍打著陵王身上僅有的積雪,看到如往常般并無異樣,心中也放心許多。
坐于堂下右方主位,身后跟隨十余名府兵,靜靜的等著王縣令開堂重審。
縣令自然有縣令的威嚴,驚堂木一聲巨響,整個公堂上徹底的嚴肅了起來。
王縣令看向師爺,等點頭之后,便喊道:“帶犯人張氏伉儷上堂。”
衙役拖人而來,兩人灰頭土臉,本來的溫文爾雅,此刻九霄云散。
“堂下,你可知所犯何罪?帶證人上來?!?/p>
衙役小跑出堂,卻被拓跋鄒一聲“等等”立住腳步,陵王站起身來,緩慢的走到兩人面前,轉頭看向縣令,開口道:“證人什么,不得先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如若不然,聽幾個證人合力演一出戲嗎?”
“這出戲……”
言語停住一剎那,冰冷而又有些威壓的眼神的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臺上的縣令和身旁自視聰明的師爺。
“縣令大人是讓我看呢,還是讓在場的衙役在看一遍呢?我也直言相告,大人這種審案態(tài)度,不如不審,我直送北順府和大理寺如何?”
師爺卻似笑非笑道:“大理寺專收朝廷重犯,王爺覺得會理這種邊關的小案嗎?”
陵王心道,看這師爺態(tài)度,怕是穩(wěn)操勝券,如若不然,也不會提出重審,莫非是讓自己名聲和威嚴掃地,也讓邊關的所有縣知他陵王也是紙老虎,不足為懼?
他私下調查一番,卻是毫無線索,仿佛被人控制一般,林林散散的小道消息和暗線消息怕是有些救不下這對冤人。
只能靜觀其變,不然那日群民所見,只會成為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