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想來父親一直是恨我的。

莫邪于是便來懲罰我。

莫邪不知怎么的將所有生活乃至心情上發(fā)生的意外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像極了夾在天平中間的逆來順受的不倒翁。

費心費力維持著平衡。

卻不得理解，以至于是長久的埋怨。

莫邪懲罰我年少離家出走。

莫邪懲罰我?guī)啄陱奈粗鲃尤ヒ娝幻妗?/p>

說到傷心處。

早已盈滿眼眶的淚水齊刷刷滴落，最終砸散在桌面上，停留在筋絡分明的手背上，錯落不齊地掛附在臉頰兩側。

沈無衣......

我沒料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難以收場的地步。

這就是莊周口中所謂的真相？

可是這真相，也太赤裸裸。

瑤莫邪姐姐！

瑤你這么開朗，又這么漂亮。

瑤怎么掉起金豆豆來了？

阿瑤在看到莫邪眼中有淚時，就已經緊張得什么也聽不下去了。

一邊歪著頭，皺著眉，心事重重似的看著莫邪。一邊左手右手四下里摸索，后將莊周貼心遞過去的手帕緊攥在手心里，專等著給莫邪擦淚。

晶瑩淚水一觸即發(fā)。

不等阿瑤將手帕遞送出去，第一顆淚珠已經化在桌上。

莫邪沒關系。

莫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莫邪面對阿瑤，微笑著搖搖頭。

以最穩(wěn)定的情緒反過來安慰替她憂心的小鹿女。

瑤才不是沒關系呢！

阿瑤大聲否定。

輔以最快程度上的搖頭。

固執(zhí)到可以說是執(zhí)拗地伸手，誓要為莫邪擦干凈臉上所有的淚痕。

小鹿女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流眼淚。

淚水從眼睛里冒出來的時候，會帶走喜歡的人的臉，會帶走藍盈盈的湖水，會帶走綠汪汪的青草地，還會帶走一整天的好心情。

她才不要流眼淚呢！

更不要自己喜歡的莫邪姐姐流眼淚。

莫邪謝謝你，小阿瑤。

莫邪我真的沒關系。

莫邪只是想起自己長大后未能在父親膝前盡孝。

莫邪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女兒罷了。

阿瑤在莫邪說話間隙，異常有責任感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之后還不忘擦去滴在手背上的淚水。

她將潮濕的手帕硬塞進莫邪的手掌心里。

甚至張開小手比作圓球狀。

用力包裹著比她的手掌還要大一點的拳頭。

一雙指縫里永遠藏著森林泥塵土灰的粗糙小手，盡全力將握有淡藍色手帕的骨節(jié)分明的成年人的纖手保護起來，像極了捧著一抔濕潤泥土來保護一朵即將燦爛盛開的玫瑰。

瑤為什么在父親膝前盡孝才是好女兒??？！

雖然很多話阿瑤連聽都不是很能聽懂。

但是她就是知道，也就是明白，莫邪姐姐現(xiàn)在不開心，也不是沒關系。

瑤莫邪姐姐。

瑤我也有人類父親的。

瑤可是我從來不跟父親母親在一起吃飯生活。

瑤他們也沒有覺得我是個壞女孩兒。

莫邪我——

我的目光和精神隨著每個人的聲音不停地來回切換觀察視角。

尚未聽清莫邪對阿瑤的回應，忽然一陣沒來由的黑暗在我腦海中席卷來去，清明靈臺的思想霎時混沌一片。

漆黑帶給我驚慌的不安。

眩暈帶給我反胃的干嘔。

緊接著。

我墜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