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物質(zhì)貧乏的年代，小時候幾乎沒有肉吃，吃的最多的就是南瓜燉水，南瓜嘛但凡經(jīng)歷我我這年代，都知道南瓜很容易餓。

　　我每天晚上都是餓的前胸貼后背，直到有一天，我夢見自己吃了很多山珍海味，魚啊，豬肉啊冰淇淋應(yīng)有盡有。我醒過來，像往常一樣煮了南瓜，煮好了準(zhǔn)備吃，一股粘稠的氣味從鍋里飄出來，我胃里立刻翻江倒海，我竟然開始討厭吃南瓜了，這事只能在村長兒子那聽說過，村長兒子長得白白胖胖，家里挺有錢。像我們家就不一樣了，我強(qiáng)忍著難受還是把南瓜吃了兩口。

　　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我竟然一整天都沒有餓的感覺，還覺得渾身有力，這讓我覺得是上天憐惜我這小孩。

　　我回去的路上我就聽大人說。

　　“哎那李嫂，你聽說了嗎？昨天這里死人了，腦漿都被壓了出來。”

　　王嬸子壓低了聲，聲音小，但我還是聽得清楚。

　　她說的那玩意我見過，每次嬸子用的時候它總嘎吱嘎吱響，我和王鐵蛋去玩的時候，嬸子總咬牙警告：“你們要是敢靠近，就把你們都碾碎。”

　　說來也巧，嬸子說這話沒幾天，就聽說一個人不小心栽了進(jìn)去，嘎吱嘎吱的響，也許還叫過，但后面的人沒有注意到，發(fā)現(xiàn)的時候這個人半截身子都被碾碎了，血濺了一地。

　　回到家我準(zhǔn)備拿柴刀去砍柴，就看見我媽坐在地上，手里拿著血紅色的什么東西。

　　往常這時候我媽都在做工，今天怎么會有時間在這里整這玩意。

　　“媽，這是什么？”

　　我媽一聽見我的聲音，表情立刻變了，她想罵我，又快速壓低了聲：“你嬸子送了點(diǎn)魚肉，你千萬別和別人說。”

　　認(rèn)真看她手里的肉，竟然都被絞得稀碎，跟豆腐渣似的，血淋淋的一塊。

　　到了晚上，我砍完柴，爸爸也回來了，桌上擺可一盤噴香撲鼻的辣椒炒肉，我媽的廚藝好，即使是碎成渣，她依舊能做出一道美味來，我爸做完工，餓得是前胸貼后背，拿著筷子就吃。

　　“咯吱?！?/p>

　　我爸眉頭一皺，從嘴里拿出一塊白色的物體，他疑惑的道：“你炒得什么肉？這怎么還有牙齒？”

　　話音剛落，門口砰砰砰的傳來敲門聲，大晚上的，我們村就不會有什么人來，我打開門，一股汗臭味撲面而來，入眼的是一身黃衣，戴著黃帽子，他嘴里振振有詞。

　　我爸一看是道士，立刻把人家請進(jìn)來，而道士旁邊站的人正是，嬸子的男人，我的大伯。

　　大伯性格靦腆，畏畏縮縮的站在一邊，平困年代，聞見肉香，立刻撲了過去，端著這盤肉，手動在顫抖。

“你們哪里來的肉？是不是偷我家肉了！為早就知道你們心術(shù)不正 ，想不到?。∧銈冞B這玩意都不放過?！?/p>

　　“…你瞎說什么?！?/p>

　　我媽就是個老實(shí)人，說謊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看他們。

　　我爸呸的一聲把肉吐了出來，準(zhǔn)備逼問的時候，老道士已經(jīng)快步走了進(jìn)來，端起那盤肉，呸了一聲，用黃紙?jiān)诒P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啪！

　　盤子摔在地上。

　　“你們村死了個人，死狀很慘，最近如果有人給你們送肉，千萬不要吃。”

　　話說得很明白了，我媽一聽，立刻就慌了：“今天蘭花給我送了一袋肉…”

　　“拿來！”

　　老道士拿到了肉，同樣是用黃紙燒了一圈，嘆了一口氣：“你們再好好看看！”

　　我媽沒敢上前，我爸是個膽子大的，打開藍(lán)色塑料袋，害的一聲扔掉了肉，我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是黑漆漆一片，看著像人頭發(fā)。

　　道士解釋道：“剛剛我施法，這才是肉的原狀?！?/p>

　　我媽嚇得臉色發(fā)白，道士給大伯使了個顏色，大伯快速拿出一個蛇皮袋，把肉裝進(jìn)袋子。

　　那袋子鼓起，就像拿著棍子裝進(jìn)去，不用猜肯定就是那個人的尸骨了，想著被肢解四肢就在里面，我渾身冰涼。

　　“你們沒人吃肉吧？”

　　道士問，空氣里似乎還飄著一股惡臭味，我媽害怕：“如果吃了會怎么樣？”

　　“吃了？”道士冷笑：“趕緊去吐出來，不然…”

　　道士沒有說話，只聽前屋一聲尖叫，道士匆忙的跑了過去，我們也跟著過去。

　　前屋正是嬸子的家，她家有絞肉機(jī)，跑過去的時候燈光都在晃動，嬸子跪在地上，沒靠近就能聽見她粗重的呼吸聲，她滿頭大汗，道士急忙跑了過去，拿著黃符一轉(zhuǎn)，符燒了，嬸子咯吱咯吱的大笑。

　　“不好，被附體了！”

　　我們壯著膽子走過去，白花花的豬躺在地上，內(nèi)臟被掏了個干凈，血流了一地，又騷又臭。

　　“你們?yōu)槭裁床桓蚁嘈盼?？什么道士！你們好好看看！?/p>

　　她沖過來，拽住了前面道士的帽子，三下兩除二，道士被扒的精光，假胡子，黃道袍一扒，這道士樣子一下就讓我們認(rèn)出來了。

　　我們村有一個人，是個嬸子的前夫，我聽別人說過，嬸子前夫是個江湖術(shù)士，專門騙人為生。道士露了原型，嬸子又扯過大伯手上的蛇皮袋，一扒開。

　　哪有什么骨頭人肉，只有幾根木柴，至于藍(lán)色袋子，完全是被灑了黑灰。

　　道士被拆穿，嚇得落荒而逃。

　　嬸子哈哈大笑：“大的小的為了詆毀我豬肉鋪生意那么真是喪心病狂！”

　　她又騙人了，我走向那臺絞肉機(jī)，想我曾經(jīng)好奇的探索它的能力，小孩總是幻想著長大，絞肉機(jī)的旁邊有一血印，到底是我的手印還是他的呢？當(dāng)時嬸子說什么來著。別碰…還是…

　　我摸了摸圓潤的肚皮。

　　那個道士到底還是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到底吃了人肉會怎么樣。

　　王鐵蛋丟了之后，嬸子被帶去做筆錄：

　　我…我一個轉(zhuǎn)身，那倆熊孩子就進(jìn)了絞肉房，我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聲，打開門…打開門，滿地的血跡啊，濃郁腥臭味，夏天天氣熱，我就看見王鐵蛋的半個身體都進(jìn)去，我急忙的把他半截身體抽出來，啪的一聲就跟豬肉似的身體被甩在地上，被絞出的人肉成了渣，然后我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音，那二丫坐在血泊里，一邊哭一邊抓住肉往嘴里塞。

　　　　　　趙兮兮醒過來的時候，陽光從窗戶探了進(jìn)來，微風(fēng)吹拂著，她下意識地爬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虞書！我起床啦?！?/p>

　　房間里空蕩蕩的。

　　“虞書，我起床了！”

　　趙兮兮走到鏡子面前，鏡子里的人五官精致，長發(fā)隨意的散落在肩上，她裹著的背著似乎還有虞書的味道，被子下是白皙細(xì)長的小腿。

　　她瞇著眼睛有些高興又有些嬌羞，把頭伸進(jìn)被子里，她臉色立刻就白了。

　　她立刻檢查床上的痕跡，竟然，沒有血跡！早知道就不睡了。

　　“醒了？趕緊吃早餐吧?！?/p>

趙兮兮重新裹上被子，走了出去 ，看見這個人她立刻尖叫一聲：“顧顧爍，你來干什么！”

　　急忙跑進(jìn)房間換衣服。

　　“確定好了”

　　“確定…什么？”

　　趙兮兮說著上衣扣子，外面的顧爍又說：“看植物人解剖時間?！?/p>

　　這關(guān)她什么事，接著顧爍壓低了聲：“虞書死了?！?/p>

　　她打開門：“虞書昨天還好好的，你不妖要胡說八道。”

　　顧爍站在門口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陽光把他和禮物的影子都拉長，上唇緊貼著下唇。

　　“他為什么會死?。俊?/p>

　　“聽說是昨天晚上病發(fā)生亡?！?/p>

“哦 ，肯定是假的，昨天晚上他還好好的，肯定是張帆騙了我，待會我打電話問問。”

　　“他的尸體現(xiàn)在在展覽會。”

　　顧爍領(lǐng)著趙兮兮進(jìn)了展覽會，趙兮兮一眼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靜靜的躺在玻璃罩下，眾多植物人唯獨(dú)只有他是保持著綠色。

　　趙兮兮急忙拿出手機(jī)，撥到張帆的電話，她的手一直在抖，一直在抖。

“別打了 ，你都打了一路，要接早接了?！?/p>

趙兮兮扔下手機(jī)就往那一影綠色跑，旁邊還站著收拾殘局的人，她用力推開了那人，他的手術(shù)刀鐺的掉在地上，趙兮兮傻站在原地，視線變得晃動模糊，她抬起頭看見他手上握著一塊刻著“虞”的項(xiàng)鏈 ，他如同熟睡的般躺在玻璃罩內(nèi)。

　　趙兮兮松了一口氣，顫抖的笑道：“虞書，你嚇?biāo)牢伊?，今天早上都沒有看見你，還以為我們以后都不會見面了?！?/p>

　　陌生人攔住了她，接著一群人逢涌過來，目光劃向他的胸膛，胸口被劃開了一塊大口子，里面露出內(nèi)臟。

　　趙兮兮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順手抓住了持刀人的脖頸，指甲陷入了他的脖子：“你們?yōu)槭裁匆獙λ@樣？”

　　那人被掐得滿臉漲紅，旁邊的人立刻扳開了她的手?！摆w兮兮，你冷靜，冷靜點(diǎn)?！?/p>

　　“冷靜什么，他難道就不疼嗎，就這點(diǎn)就疼了？”趙兮兮瞪大眼睛。

　　“趙兮兮！你還有完沒完，他送過來的時候就死了。”

　　張帆聞詢趕來，高跟鞋噠噠噠的踩在地上，在眾人簇?fù)硐?，走到了趙兮兮面前。

　　“你騙我！”

　　聲音震耳，眼淚掉落在臉頰。

　　“一個植物人而已，值得什么？”

　　值得…什么？

　　千言萬語，瞬間匯聚成抽泣，抽得渾身戰(zhàn)栗。趙兮兮沖過去，快速搶過她肩上的包包，原本沒有一絲表情的臉?biāo)查g驚慌失措，趙兮兮用力往她腳上一踩，退出來手上已經(jīng)抓著包包。

　　“不要！”

　　伴隨著一聲嘶吼，趙兮兮用力把它扯開，這包太結(jié)實(shí)，她干脆用牙咬，嘶啦一聲。

　　張帆跪在了地上，抽泣道：“我的包包…”

　　“這包是我哥送給嫂子的，你憑什么亂動！”眼尖的她早就看出這什么材質(zhì)，她哥在日記里曾經(jīng)寫過，為了得到這珍貴的面料，整整花了一年事情，才得到了一塊碎步，為的只是滿足張帆惡心的虛榮心。

　　“嫂子？他送給的是我，是我十八歲的成人禮物，你懂什么！”

　　趙兮兮由抽搐身體顫動一下，“我懂什么？張帆，求求你對我好一點(diǎn)吧，你殺了我哥哥，現(xiàn)在…我唯一喜歡的人你也要?dú)⒌??！?/p>

　　“…你胡說什么？他還好好活著，我這個月我還要參加他婚禮呢。”

　　張帆無比冷靜，擦了擦淚水。

　　趙兮兮仰天長笑，“他死了！死在了那場車禍里，你永遠(yuǎn)看不見他了，我們誰也找不到他了…”

　　趙兮兮閉上眼睛把包摔在地上，塵土飛揚(yáng)，她閉上眼睛，“我哥說，他希望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要再看見你，不要再執(zhí)意下去，我不會原諒你，誰也不會原諒你?！?/p>

　　趙兮兮砸碎了玻璃，利落擦去臉頰上的淚痕。

　　抱起了虞書，他身體輕得嚇人，她輕輕把虞書的頭靠在她懷里：“我?guī)慊丶??！?/p>

　　第二次見面，是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虞書被張帆厭棄，關(guān)在地下室整整五個月，雇她去收尸。

　　打開門的那一刻，一把尖銳的刀抵在她胸口，她聽著他的聲音不斷往后退，誰也沒有想到他的生命力竟然會如此頑強(qiáng)。

　　“你終于肯來了？”

　　“你不是有張陽了嗎？”

　　“你心里還有我，對嗎？”

　　咣當(dāng)一聲刀扔在地上，高大的植物人把她摟進(jìn)懷里，眉眼舒展：“張帆，我就知道你會來?！?/p>

　　他不知道，此時的張帆在躍躍欲聽、翹首以待等待著他的死訊。

　　那時候趙兮兮也是經(jīng)過很久很久的深思熟慮，隨后回答：“好，我?guī)慊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