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有些恍惚地走在前面,宛如游蕩的孤魂,目光呆滯,柔唇泛著蒼白的冷色,卻微張著,呵出一口熱氣旋在空中。
走著走著她就這樣無聲地哭了,眼角的濕潤一點點浸濕了她的面容,一滴一滴地掉了下來,那些晶瑩的淚珠在這樣冷寒的夜先是滾燙隨后歸于冰涼。
就像她的心先是炙熱隨后凄寒。
她沒有注意到斜后方追上來默默跟著的凌野,她走的緩慢,憑著慣性回家,沒有一點方向感。
借著路燈微弱昏黃的光線,凌野看到了女孩臉上滑落的晶瑩,一顆一顆好像打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心跟著一揪。
他最后還是沒忍住,打破了這片凄涼的靜默,“遲薇,你是不是喜歡姜若許?”他的語氣間透著迷茫與一絲慍怒,還有深深的憐惜。
遲薇聽見聲茫然看向聲源,看到是凌野情緒也沒什么起伏,她聲音輕軟帶著沉沉的鼻音,平淡地回,“喜不喜歡又有什么意義?!?/p>
有什么意義呢,她連可以追逐的人的面都要見不到了。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凌野聽的難受極了,空氣緘默的只剩下冷寂,他就這樣默默跟在她身后陪著她看到她安全進了家門,才挫敗地離去。
他其實想對她說,你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你試著喜歡我一下好不好,我不會讓你傷心難過,也不會沒有回應(yīng)。
可是那些話一直哽在喉間,他終究什么也沒說。
凌野回到家后,將音響的音樂調(diào)到很大。
從行李箱里翻出那套小熊玩偶服緊緊抱在懷里,雙肩微顫著,背抵著冰涼的墻壁,坐在地上抑制不住地埋頭哭了起來,哭的像個被大人拋棄的小孩。
他的腦海中拂過第一次見面那個像個女強盜一樣扯他玩偶服的女孩,他看著女孩穿著玩偶服笨拙地走到臺上救場。
記憶猛然清晰,閃過臺上另一個人的俊逸面容,那個人就是姜若許。
那時候他太盲目了,居然沒有注意到她到底是為了誰如此慌張亂了方寸,他以為那是他的小熊姑娘,可是不是的,那是別人的小熊姑娘。
他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早點遇到她。
門外路過的凌野的爺爺聽著房間里很大的音樂聲,默默嘆了一口氣,他知道他的孫子此刻心情不好。
他總是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把房間音樂調(diào)到很大聲,然后一個人躲著偷偷哭或者偷偷難過。
凌野爺爺記得,在他父母離開他去大城市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他也躲在房間里把音樂開到最大,一個人偷偷躲著哭。
只是那時他忘了關(guān)門,爺爺悄悄透過門縫看見了,但是爺爺還是裝作不知道,為他的孫子留了份體面。
老人不再回憶,站在門口輕聲自言自語道,“哭吧,哭過啊就長大了?!彪S即離開了凌野的房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遲薇這邊,回到家后外婆已經(jīng)睡下她輕手輕腳回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了那本手賬本,一頁頁翻開。
雙眼已經(jīng)哭的有些猩紅,眼淚倒是有些干涸了沒再往外掉。
看著看著她又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支鉛筆重新翻到第一頁,那一頁記錄著第一次遇見姜若許,他送她回家。
十八歲的遲薇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在那些少女心事下,提筆一點點否定掉那些她所認為的特別,其實根本什么都不是,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
后面翻到那兩張夾在本子里的照片,一張是她偷拍的姜若許洗葡萄的照片,一張是姜若許和她在咖啡店被店長小姐姐偷拍的合照。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看著看著一滴眼淚就滴在了照片上,她連忙慌亂地用袖子去擦拭,生怕弄濕了照片。
隨后勾起一抹苦笑,還是舍不得呢。
冷靜下來后她又將那些鉛筆寫下的氣話用橡皮擦小心翼翼地干凈擦掉,生怕留下一點痕跡,好在她寫的時候心緒飄忽寫的很輕。
這個夜晚,遲薇和凌野都因為不甘心與失落而萎靡不振,可是他們捫心自問后,卻都很清楚,他們還是輸給了喜歡。
第二天太陽升起后,他們還是會繼續(xù)惦念心底深處的那個人。
之后姜若許的確出國了,聽姜檸說她哥不顧父母反對堅持要去國外,申請了h國那邊的有名的音樂院校,因為成績優(yōu)異加上中間人推薦被錄取了。
她哥去了那邊后利用課余時間會去挖掘他的那個娛樂公司安排的練習(xí)室不斷練習(xí),變成了一名真真正正的練習(xí)生。
甚至開始著手盡快修完課程全身心投入練習(xí),可見是真的熱愛,姜檸也臨危受命努力刷新她父母對練習(xí)生的偏見。
她父母知道了她哥的努力與執(zhí)著后也漸漸釋然。
而遲薇呢,雖然姜若許不在了,她也依然報考了帝都大學(xué)的音樂系,凌野則是報考了帝都大學(xué)的計算機系。
那段時間為了通過藝考,她苦練琴技,惡補聲樂知識以及樂理知識。
最后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和凌野又繼續(xù)去了帝都大學(xué)做了同學(xué)。
她只是想著,去過他所去過的地方,是不是就能和他擁抱同一片風(fēng),看他所見過的日月星辰,這樣也算參與了自己未能及時趕到的他的大學(xué)生活了吧。
后來去了帝都大學(xué)后確實也能聽到一些有關(guān)姜若許的傳聞,他就是那么耀眼,總能留下屬于他的風(fēng)光偉績。
帝都大學(xué)新生入學(xué)那天,凌野和遲薇一起坐火車去的學(xué)校報道,臨行前再三叮囑外婆和凌野爺爺相互照應(yīng),有急事就打電話聯(lián)絡(luò)他們。
外婆和凌爺爺應(yīng)下,也不放心地叮囑了他們許多,才依依不舍地揮別。
到了火車站,一下火車就看到了等候多時的姜檸,姜檸恢復(fù)清醒后也早已跟上進度,她和遲薇他們一樣是帝都大學(xué)這屆的新生。
不過她是臨床醫(yī)學(xué)系的,姜檸看到遲薇身旁的凌野后,不由微微蹙眉,她有些擔(dān)心她哥不在,她心目中的小嫂子人選會不會被人搶走。
她還想和薇薇親上加親好上加好呢。
姜檸沒皮沒臉地走上前,不動聲色地橫在了凌野和遲薇中間,和遲薇熱切地說著話。
凌野對此頗為不滿,微微揚眉,冷哼一聲,姜檸則視而不見繼續(xù)挽著遲薇的手和遲薇說話,凌野氣的眉頭一跳。
真是和她哥一樣討厭,都來和他搶小熊姑娘。
可是礙于遲薇的面子,他也不好發(fā)作,只能拖著行李箱憋氣憋到內(nèi)傷。誰讓這沒眼力見的小丫頭是遲薇的好朋友,不然他早就一把把她推開了。
走到校門口時,姜檸看到一個熟悉的頎長背影,便急急和遲薇打了招呼去追那人去了。
礙眼的姜檸走了,凌野才心情大好,屁顛屁顛地跟著遲薇,和她打趣吹牛互懟。
正歡快地走著,又來了一個沒眼力見的,來人清雋挺拔肩寬腰窄,是個長的不錯的帥哥,一看到遲薇就兩眼放光欲上前勾搭。
遲薇現(xiàn)在已然褪去少女的青澀與嬰兒肥,五官玲瓏精致,下巴微尖顯得面龐嬌小,眼睛里星光熠熠透徹明亮。
再往下看那雙小腿骨肉勻停,纖細漂亮。陽光映射下如同覆蓋了一層輕紗,膚若凝脂半點瑕疵不見,只隱約可見細微絨毛。
一路上引來不少垂涎的目光,這不,迎面就來了一個想要勾搭漂亮小學(xué)妹的學(xué)長。
那人擺出謙謙有禮的笑,語調(diào)輕和直直看著遲薇,“您好,是新生吧,找得到女生宿舍嗎,需不需要學(xué)長幫忙,學(xué)妹相求學(xué)長一定義不容辭。”
遲薇面對熱情學(xué)長有些不知所措,覺得有些尷尬。
凌野在一旁冷眼睨著那位賊心不死的熱情學(xué)長,淺皺了一下眉,漆黑的瞳仁微微壓下,深邃的眉眼里浮掠起一點薄戾,唇角微揚勾起一聲疏懶的笑。
“學(xué)長,不如幫幫我吧,我的行李可重了,我也找不著男生宿舍。”
一字一句都咬著輕蔑與火氣。
聞言那位學(xué)長注意到了一旁的人,看到凌野不太友善的目光后,那學(xué)長原本還想說什么,見這人面容冷冽凌厲不是善茬,只好戛然一滯,悻悻離開。
見難纏的人離開,遲薇微微松了一口氣,豪邁地拍了拍凌野的肩,“好哥們,夠仗義啊,總算把你那嗆人的本領(lǐng)用到了正處?!?/p>
凌野沒好氣地瞪她,“野哥哪次沒有用在正處了,你個小白眼狼。”
遲薇嬉笑著拉著箱子往前,回頭無奈地沖他攤攤手繼續(xù)往前走,凌野邪邪一笑追上去,中途愉悅地看了一眼被她拍過的肩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