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jīng)數(shù)次跟隨商隊經(jīng)過漠北。
漠北,是一處看起來頗為無趣的地域,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四季幾乎不停歇的大雪所鋪蓋。沒有人能在這漫天紛飛的大雪和近乎恐怖的低溫下長久的存活,過路人大多行色匆匆、用過厚的動物毛皮和棉衣裹住全身,毫不留情地一鞭子一鞭子地抽在車前拉著車的牲畜身上。
被抽打的牲畜們則大聲嘶鳴,試圖抵御一道道青紫色的鞭痕處熱辣的疼痛和被活生生抽下的皮毛、冷風刺上的寒冷。它們的汗液一冒出便立刻結(jié)成冰凌,硬生生扎在柔軟的皮肉上,生疼,或許。
然而行路人永遠不會停止鞭打它們,它們也不會停止向前的奔騰。如果有那么一天它們終于停下了、身體都凍的冰冷時,行路人就會罵罵咧咧地下車探探鼻息。
如果還能感受到一絲絲微弱,那就從懷里珍重地掏出一皮袋子勉強被身體捂得還有些溫度的姜湯灌上那么幾口,等著它掙扎著爬起來,繼續(xù)這對它也是對漠北一切生物來說殘忍的考驗;如果掙扎了幾下還是倒在了滿天大雪里的話,行路人就會罵上幾句臟話心疼他的幾口姜湯,隨后盡可能快的處理好這匹還沒有凍結(jié)實的牲畜——剝下皮毛用冰雪洗洗干凈以后裹在身上,撕下還算新鮮的肉。
漠北酷寒的環(huán)境下,它們很快就會被凍結(jié)實成為日后用于不步這匹牲畜后路的口糧。骨架扔在荒原里,很快就會被大雪覆蓋,這是大自然賜給它的天然墓冢。
運氣好的話,過路人會在附近找到馬幫,花高價買下一匹牲畜繼續(xù)趕路。運氣差些的人,就依靠著車前活下來的另外一匹馬,或許也能僥幸到達漠北。
若是運氣再差些,另一匹馬也命喪黃泉,那緊接著,他也會走上這條路,成為荒原中大雪紛飛下的一個小小的凸起。
我目睹過數(shù)次這些牲畜在我眼前艱難地呼吸,掙扎著試圖將車在向前拉那么哪怕一步的距離,喝下幾口姜湯繼續(xù)痛苦前行,最后喘上幾口氣,轟然倒地。
運氣最差的一次,我們一個商幫的馬匹紛紛因為一次暴風雪暴斃,商員也幾乎死了個干凈。只剩下我,和一車的貨物。
我不記得我當時是怎么熬過那一場大雪,我把死去的人身上的衣服脫下,把死去的馬匹的皮毛剝下,濃重血腥味的皮毛包著我。我?guī)е鴰准钫滟F的貨物和口糧,熬過了那場雪,奇跡般地走到了漠北。
漠北的深處,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山脈。然而在一座狀似狐貍的山旁,有條長長的山谷。穿過山谷,就是無數(shù)人都向往過的地方,大自然的奇跡所創(chuàng)造出一片的綠洲。
沒有人能說明白這寒冷到極致的漠北盡頭為什么會有這么一片神奇的綠洲,只能歸結(jié)于占天師所說的神跡。那里,就是無數(shù)人都向往著、甚至為此奉獻了生命的緣由——
有人無意中發(fā)現(xiàn),那里生活著一群半人半狐的生物。
然而那時狐在圖騰中的象征是神明,于是一群群人以朝圣的心境紛紛趕往,其中也夾雜著大量的商幫。
因為兩方的地域差異,狐妖那邊的一百兩銀東西,到了這邊可以值一千兩銀;而中原這邊一百兩銀東西,到了狐妖那邊一樣可以值一千兩銀。
巨大的利益和對神明的狂熱崇拜,造就了漠北荒原上的一具具被大雪掩埋的枯骨。
我那次無意中的生還,使漠北深處的狐妖對我深感驚訝,加上我?guī)н^去的那幾件貨物的價值的確不俗,最終我賺了一大筆,還意外發(fā)現(xiàn)了漠北一種奇異的藥草。
當時的中原疫病大量流行,死傷無數(shù),然而似乎是老天有意成全我,這種藥草恰巧可以治療該疫病。
回到中原后,那種奇異的藥草不出所料的被人們不斷抬價、最終被哄搶一空,甚至引起了皇室的注意。我不僅賺的盆滿缽滿,還由于為皇室貢獻了藥草圖紙,封了個不大不小都地方官,一時間風頭無兩。
然而只有我知道,我這次能夠成功去到漠北以及后來租到了馬匹車輛、順利回來,根本就不是出于我自己的什么積攢下的福氣或者僅僅是僥幸。
我與漠北的一只狐妖達成了契約。
作者有話說:
……算個楔子?之后可能會用第三視角,這篇就當鋪設(shè)下背景趴(??ω??)??
求紅心藍手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