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兒嘟嘴說：“如今都民國了，這般的打扮不跟舊時的賣藝女子一般模樣嗎？那可不是賣俏，那是丟人現(xiàn)眼。”

關老爺子氣得直喘氣說：“舊時的玩意兒有什么不好？那些洋人婆娘光天化日的坦胸露背，那是傷風敗俗。洋槍里的火藥要是炸了鍋，那得把人轟上天，要我說還是老祖宗的東西叫人心安?！?/p>

楠兒跺了跺腳說：“反正我才不要背著寶劍，穿著羅衫去學堂?！?/p>

老爺子也來了脾氣說：“要是不帶寶劍，就別去學堂了?！?/p>

楠兒轉身跑回自己的閨房，小姑娘捂著繡花的金絲被嗚嗚地哭，她想：外家公也不疼楠兒了！媽媽要是還在世上，她必能夠明白她女兒，哼！我....我還是去找媽媽吧！哭鬧了一個多鐘頭，漸漸沒了力氣，慢慢睡了過去。大概沒過了多久，忽覺有人在自己身邊走動，那人摸摸自己秀發(fā)，卻不敢驚動自己，并且還不住地嘆氣，好像落了幾滴眼淚。楠兒卻裝作睡眠，也沒去理會，過了半天那人咳嗽著出了屋子。

第二天一早楠兒起來便看見床頭柜上擺了一身嶄新的洋裝，是當時最流行的連衣裙，天藍的色澤，碧水似的柔滑，那真叫一個好看！來服侍楠兒的老媽子不住嘆氣說：”小姐，不是俺們當下人的多嘴多舌，而是老爺子他是真疼你。這衣裳可是他早叫人按著小姐的身材縫制的，那可是北京城里有名的洋衣店做的上等貨，你看這料子有多么的滑?。±蠣?，他心里是最疼小姐啦！你要去洋學堂他真舍不得??！”

楠兒聽到此處也流淚說：“外家公，他真是太寵愛我了。我可也太不懂事啦！”

老媽子嘆了口氣說：“小姐，你快別這樣說，這洋裝啊！也真的是好看！穿在小姐身上那就叫一個俏??！”

楠兒抹抹眼淚，將洋裝塞入包袱里，并且背上雙劍對老媽子說：“吳媽，你去告訴我外家公，從此以后我在洋學堂那里是洋服和羅衣要一塊穿戴的，洋裝是時髦，但是羅衣寶劍那是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我也是不能夠舍棄的?！闭f完就朝外面去走，吳媽在身后連說：“小姐，你還沒食早點呢？這不吃不喝身子那受得住啊？”

楠兒臉上一紅說：“我昨天氣惱了家公，如今那是不好意思去看他老人家了。再說我和玉萍妹妹說好了，要去她家尋她，我們一起去坐火輪車?！痹瓉黹獌禾煨詢认?，昨夜祖孫吵鬧一次，今天竟有些不好意思去見家公。

以上便是楠兒上火輪車之前與家公爭吵一事，在此表過不提。再說關老英雄見孫女紅衫赤裙，背著寶劍，夾著包袱走出家宅，心里不由得一動，暗想：楠兒這娃兒真是懂事情，還是穿著古裝去洋學堂了！咦？這丫頭如何不來見我？??！是了，這丫頭性子倔犟，大概不好意思來給我賠不是，哈哈！這娃兒和老夫的脾氣真是有幾分相似??！

老爺子從窗口偷偷望著寶貝外孫女走遠了，心里真是沒著沒落，端茶水飲也是不對味兒！氣得將茶碗往桌上一放，氣岔地嚷：“小六子，我的茶水都涼了！怎么著？知曉我腸胃不好，是存心想害我得病，你好偷懶不成？”

隨身的家仆小六子如一只小麻雀似的飛跑了進來，他滿臉堆著笑說：“老爺子??！楠兒小姐去城里念書，你老那是真舍不得，這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可是你也別拿我們出氣??？要我說楠兒小姐學會了洋學問，回來那才叫一個光宗耀祖，如今那可比騎白馬游大街，放鞭炮，還露臉呢！”

關老爺子聽了這話心里也覺得歡喜，可是他臉卻還沉著，罵小六子說：“我說我茶水涼了！那里來那么許多廢話？快去泡茶葉，我還要耍耍我那青龍大刀，兵荒馬亂的，要是家里真來了賊，你們還不要靠我這把老骨頭。快去，快去！慢了！我可要將你賣到城里去給說評書的當學徒?！?/p>

小六子笑著往外走說：“楠小姐，不在家里，你老知心的人可只有我了。你老舍得賣我這忠臣么？得了！熱茶，驢打滾，準保侍候好你老?！?/p>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