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瑜兮參加了數(shù)學(xué)競賽集訓(xùn)。她做慣了傲人的鶴,到哪兒都不愿意屈一屈修長的脖子。讀得苦,坐在靜謐的教室里都會憋得心慌。人就是這樣。平日在學(xué)??偸潜г拐n堂太吵,按說這里十分寂寥,再好沒有了,卻又感覺壓抑起來,一呼一吸間都緊張。折磨人。弦繃太緊,終于斷了一根。
半夜,莊瑜兮就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預(yù)感不妙,到衛(wèi)生間立桿見影地里吐了兩場,水分和食物一起,身體像蔫葉子。病了。她不愿請假缺課,琢磨著去附近找家藥店買藥。
沒轍阿,人像掉進哪個窟窿。看見的盡,聽到的只有無聲??珊诎底屓耸裁匆部床灰?,無聲也意味著什么也聽不著。這些虛無的矛盾像突然有了實質(zhì),化成滿滿當當?shù)乃?,蓋住腳,沒了腰,最后朝頭頂覆過去。什么課程、對手、競賽、壓力,全在外浮著,不痛不癢地望著她。
她翻出兩片安眠藥吞下,她精通藥理知識,自己學(xué)會配藥,吃多少,怎么吃,為了讓父母放心工作,她選擇什么事都自己咽下。
集訓(xùn)臨丘尾聲,安排了一場模擬測驗,測了還不夠,聽說要列出排名。莊瑜兮覺得旅途快到終點,腦袋里一根神經(jīng)不分晝夜地跳,什么聽在耳里都顯得嘈雜。她有些擔心。
標準的競賽型試卷,到了后端難得喪心病狂。教室里細密的書寫聲撓著神志,一道解析題突然讀不懂了。莊瑜兮揉起眼,手肘無意識地捅向一邊,還沒反應(yīng)過來,桌上的筆盒做了個自由落體。尖利刺耳的響,教室里巨大的沉寂應(yīng)聲而碎。心跳幾乎都漏了一拍,找不回來,她又窘又急,在別人紛紛看來的目光里彎腰去撿掉了一地的東西。抬頭時接過某個溫度的視線,循過去,對上了季懷安的眼睛。深墨色,黑得流光,輕輕停在她臉上,沒有移開。
完蛋了。她想。
隨后的成績公布證實了莊瑜兮的感覺。模擬測試排名第33,接近倒數(shù)。而季懷安,近乎滿分地拿走第1位。不同尋常的男生,像在月亮上的人。莊瑜兮從地上望過去,只瞧見一個淡色的光斑掛在高處。月亮。她盯緊了,投在眼里的小光點,讓咬了一天的委屈和懊惱找到出口流出來。終于忍不住,趴在旅館窗臺上一陣兇過一陣地哭。眼淚撒下去,倒映出什么。什么在空氣扎了根,藤蔓似地長上來。
是聲音。
“快趕上下雨了?!?/p>
季懷安的聲音,染著夜色,從樓下浮到耳邊。
醫(yī)院那邊也不順利 陸晨曦和莊恕在搶救吞藥自殺的抑郁癥病人,“陸院長,病人20分鐘之前服下過量的阿司匹林,已經(jīng)洗過胃了。”“血液灌流做了嗎?”“沒有?!薄八脱汗嗔鳌!币粋€小時后,他們從搶救室走了出來,“那個小姑娘太可惜了,年紀輕輕的?!标懗筷馗袊@道,這種情況她見得多了,便害怕發(fā)生在家人身上?!班?,希望我們的女兒可以健康快樂成長!”莊恕對剛才的事情還是感到心悸。
集訓(xùn)所針對的全國競賽選拔賽就在兩個星期后,莊瑜兮不想再浪上翻船。只想勝利到彼岸。起碼,不能輸給季懷安,她用手指劃過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細膩的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季懷安只排在全省預(yù)選賽的第十五位,勉強才夠上進入復(fù)賽的資格。這讓莊瑜兮非常吃驚,她自己領(lǐng)著第八的好成績在學(xué)校大會上被校長反復(fù)表揚了數(shù)遍,卻又來不及沾沾自喜。
莊瑜兮淡淡地問:“懷安,我被你擺在哪里呢?”
季懷安愣了半晌:“我把你擺在哪里呢?你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地方?!?/p>
莊瑜兮從彼此的擁抱里,觸摸到那個無限委屈的聲音。她反復(fù)著他的名字,心里突然爆發(fā)出無盡的委屈和傷感的溫柔。
夜晚 她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眼前浮現(xiàn)的是那個少年的模樣。“我喜歡你,你,是否可以回頭看看我?”她獨自呢喃出聲,回過神早已淚濕衣襟。
她最近不知怎么了,寂寞的要發(fā)瘋,她已經(jīng)34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作為在一個醫(yī)學(xué)世家出生的孩子,她懂得,她現(xiàn)在的心理狀態(tài)算不得正常。她打開手機,看見了幾行字,那是季懷安發(fā)給她的信息,那是她最最喜歡的季懷安發(fā)給她的信息?!拔艺f了,我把你擺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地方。那么你呢?”莊瑜兮看著這一行字,熱淚滾落,“你一人便獨占了我整顆心。懷安,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你,是否可以回頭看我一眼?”“小傻子,我每次都在回頭看,只是你未曾發(fā)現(xiàn),我也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鼻f瑜兮傻了,呆在那兒,這仿佛就像是一場夢,“我……明天要去醫(yī)院,你可以陪我去嗎?”“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奔緫寻部粗@一行字,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心理狀態(tài)的確不好,他一直知道,只是作為她的朋友,她的同學(xué),他無法以這些身份去幫助她,但現(xiàn)在,不同了……
七年A班的季懷安同學(xué)“我把你擺在哪呢,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地方”
七年A班的莊瑜兮同學(xué)“你一人便占據(jù)了我整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