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喜斥責(zé)道:“你當(dāng)真是好大的膽子,就憑一句直覺,就敢在我跟前詆毀師尊!”
陶厭不退反進,探過去半個身子,梗著脖頸,擺出一副倔強模樣:“我的膽子自然是殿下給的,這話縱使殿下不愛聽,我也要說,他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若是換做旁人,就是我親眼見著被他坑了,吃得骨頭都不剩,我保證不多管閑事,全程不說半個字?!?/p>
“哦,這么說來你還是為我好了?!背滔怖湫?,“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給了你這個膽量,縱你詆毀師尊了?”
陶厭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程喜神情,她雖是呵斥,卻并未真的動怒。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同樣是身份尊貴,十分威嚴的長輩,若是他說了那位暴君的壞話,這位公主殿下極有可能一劍捅穿他的心肝肺,再把他吊起來,晾在城墻上暴曬三天。
程喜入修真界不過兩日,因為謝玄塵夠強,才拜他為師,沒有多少感情基礎(chǔ)。
他立馬得寸進尺:“我是殿下的人,自然得為殿下考慮。殿下是女子,不懂男人,這世界上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p>
“哦,你是說自己不是個男人。”
陶厭理直氣壯:“不,我是說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他接著說:“殿下品性高潔,清風(fēng)霽月,看什么都好,不知道男人心里能有多齷齪。殿下年輕貌美,那謝玄塵卻是個活了幾千歲的老王八,踩過的屎比殿下走的路還多,心里不知道多齷齪。男人若是關(guān)心女人,定然比誰都想得周到。昨兒個殿下一路過來受了驚嚇,他卻不管不顧,今兒一大清早跑來,噓寒問暖的事情沒一句,盡是顯擺,不過是為了在殿下面前塑造一個世外高人的形象。”
前頭話說的難聽,還勉強能說是時候,后頭半句聽上去就是酸溜溜的。
程喜知道每個人資質(zhì)不一樣,可能有的人努力一輩子,千辛萬苦只能達到旁人的起點,她不會去居高臨下的指責(zé)誰為什么做不到什么,但陶厭后頭的話她更不愛聽。
“你瞧他是顯擺,瞧本宮是不是更顯擺。按你說的,他要是真有你那齷齪想法,直接做就好了,何必費這個心思?!?/p>
她的聲音比先前多了兩分厲色:“衣食住行這些是你分內(nèi)之事,同外人又有什么干系。教導(dǎo)我修行,才是他分內(nèi)之事。況且若非師父演示劍法,我無法頓悟,你這煉氣更是遙遙無期,真若說起來,你是欠了他一分因果。”
不管品性如何,謝玄塵的劍法是不容置喙的。
陶厭搖搖頭:“殿下這就不動了,男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謝玄塵生得那張臉,又是這么個身份。若是只求簡單的魚水之歡,大半的女人會撲上來,有的男人求的更多,喜歡騙人感情。”
程喜沒好氣道:“本宮不覺他對我有什么男女之情?!?/p>
當(dāng)然她對這個師尊也不會有,宗不庸都說了,謝玄塵當(dāng)年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一個修無情道的修士,陷入這樣的情劫,定然是傷筋動骨,刻骨銘心。
程喜不缺愛,更不可能缺男人,不覺得旁人的癡情多么值得她感動,對別的男人更沒有多少興趣。
就像她阿爹說的,男人喜歡小姑娘,干凈純粹,不諳世事。她同樣喜歡干凈乖巧聽話的男孩子,其他方面不說什么,無論黑心白心,感情一定要一張白紙,由她親手涂抹上自己想要的顏色。
“不一定是男女之情,這修真界可圖謀的東西多了,殿下是天靈根,這修真界人心險惡,什么奪舍,換靈根,饞您身子,男人要狠心起來,比女人要毒的多,您是見的少,想不到。”
陶厭狠起來,自己一樣罵。
這話說出來就帶了點曖昧了,陶厭怕被程喜揍,及時的適可而止,轉(zhuǎn)移話題:“他展示劍法的時候,我在旁邊瞅了半天,什么都沒瞅出來,只能說是托了殿下的福,才勉勉強強有了那么點領(lǐng)悟。因果是直接關(guān)系,要按照這樣的邏輯,殿下豈不是還要向他摘下的葉子道謝。
他狡辯說:“佛語有云,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倘若他沒有摘葉子,而是舞劍,就沒有這效果,所以殿下實際要謝的是被他摘下的葉子。這無垢尊者的劍法是他的師父教的,殿下又欠了師尊的因果?!?/p>
不等程喜說話,他加快語速,語氣極快的把自己的話一股腦說完:“在修行的過程當(dāng)中,這位大人定然經(jīng)歷了不少劫難,是那些劫難和仇敵成就了現(xiàn)在的他,若是我欠了他的因果,殿下就欠了無垢尊者仇人的因果。若是殿下要了清因果,就要待他的仇人好,可是無垢尊者的仇人好,又是在向他結(jié)仇,這豈不是前后矛盾?!?/p>
陶厭認的債主只程喜一個,堅決不肯添上旁人。按照這樣的推論,他根本不欠謝玄塵一分一毫。
程喜被他這邏輯整笑了:“好一張巧舌如簧的利嘴?!?/p>
陶厭點點頭,一臉美滋滋的說:“多謝殿下夸獎。”
“你當(dāng)真以為本宮先前在夸你?”
程喜掐住了陶厭的下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容貌秀美的少年。
“橫豎你為本宮辦事,有手有腳有這張臉就足以,你這么聒噪,還是把舌頭割了的好?!?/p>
陶厭原本過分蒼白的慢慢的變紅了,像狐貍精一樣狹長上挑的眼尾漸漸染上一抹紅暈,他委委屈屈道:“要是殿下喜歡,割了小的舌頭倒沒有什么,只是日后想聽小的唱曲,吹吹笛子,不就沒了樂趣?!?/p>
程喜看他眼神,都覺得這個家伙的皮膚燙人。
她撒了手,陰惻惻地威脅說:“再用這么黏糊糊惡心的眼神看著本宮,就剜了你眼睛?!?/p>
只是說說還不夠,程喜的指尖繞著陶厭眼部的輪廓繞了一圈,他的眼睛立馬變得灰蒙蒙一片。
不僅是眼睛上施了一個她剛學(xué)會的小法術(shù),程喜還給他下了個三日的禁言咒。
不讓這人吃點苦頭,免得這擅長得寸進尺的家伙當(dāng)她是紙老虎。
這些都是基礎(chǔ)的術(shù)法,她是筑基,陶厭是個和凡人沒有多大差別的煉氣修士,她用的道術(shù)自然能夠在他身上生效。
看不見還沒有辦法說出聲音的陶厭一下子安分下來,看起來像是個乖巧的大型娃娃。
中午谷香杏送飯食過來的時候,察覺到了小院子里的不同。
今日院子里的花,似乎比昨日來的時候開得更為絢爛,靈氣的濃郁程度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谷香杏是筑基七層,比程喜現(xiàn)在的修為高。
她看了眼程喜,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同來了。
“師叔祖,您這么快筑基啦!”
她又驚又喜,也羨慕,不過更多的是真心為程喜高興。
程喜表現(xiàn)得格外謙遜:“今日師尊指點,僥幸得了些心得。”
“那也是師叔祖您厲害,我看了無垢大人好幾回,就什么感悟都沒有?!?/p>
把飯放下之后,她又看了下周圍,沒找到陶厭。
“對了,師叔祖,這是陶厭的飯,您知道他在哪嗎,我去給他吧?!?/p>
“他在后院反省?!?/p>
谷香杏很快找到了在后院反省的陶厭。
因為暫時性瞎了啞了,陶厭異常安分。
少年坐在落葉紛紛的樹下,有種令人心折的羸弱感。
谷香杏怔怔的看著,突然有點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