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扁鵬倉公列傳》原文及翻譯

史記

原文：

扁鵲者，渤?？む|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時為人舍長。舍客長桑君過，扁鵲獨(dú)奇之，常謹(jǐn)遇之。長桑君亦知扁鵲非常人也。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鵲私坐，閑與語曰：“我有禁方，年老，欲傳與公，公毋泄?！北怡o曰：“敬諾。乃出其懷中藥予扁鵲：“飲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當(dāng)知物矣?！蹦讼と∑浣綍M與扁鵲。扁鵲以其言飲藥三十日，視見垣一方人。以此視病，盡見五臟癥結(jié)，特以診脈為名耳。

其后扁鵲過虢。虢太子死，扁鵲至虢宮門下，問中庶子喜方者曰：“太子何病，國中治穰過于眾事？”中庶子曰：“太子病血?dú)獠粫r，交錯而不得泄，暴發(fā)于外，則為中害。精神不能止邪氣，邪氣畜積而不得泄，是以陽緩而陰急，故暴蹶而死?！北怡o曰：“其死何如時？”曰：“雞鳴至今。”曰：“收乎？”曰：“未也，其死未能半日也。”“言臣齊勃海秦越人也。聞太子不幸而死，臣能生之。”中庶子曰：“先生得無誕之乎？何以言太子可生也？”扁鵲仰天嘆曰：“越人之為方也不待切脈望色聽聲寫形言病之所在聞病之陽論得其陰聞病之朗論得其陽。病應(yīng)見于大表，不出千里。決者至眾，不可曲止也。子以吾言為不誠，試入診太子，當(dāng)聞其耳鳴而鼻張，循其兩股以至于陰，當(dāng)尚溫也?！?

中庶子乃以扁鵲言入報虢君。虢君聞之，大驚，出見扁鶴于中闕，曰：“竊聞高義之日久矣，然未嘗得拜謁于前也。先生過小國，幸而舉之，偏國寡臣幸甚！“扁鵲曰：“若太子病，所謂尸厥者也。太子未死也?！北怡o乃使弟子子陽厲針砥石，以取外三陽五會。有間，太子蘇。乃使子豹為五分之熨，以八減之齊和煮之，以更熨兩脅下。太子起坐。更適陰陽，但服湯二旬而復(fù)故。故天下盡以扁鵲能生死人。扁鵲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當(dāng)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

（節(jié)選《史記扁鵬倉公列傳》）

譯文：

扁鵲是渤?？む嵢耍涨?，名叫越人。年輕時做人家客館的掌管。有個叫長桑君的客人路過，只有扁鵲認(rèn)為他是一個奇特的人，時常恭敬地對待他。長桑君也知道扁鵲不是普通人。來往了十多年，一天長桑君叫扁鵲和自己坐在一起，悄悄和扁鵲說：“我有秘藏的醫(yī)方，我年老了，想傳留給你，你不要泄漏出去?！北怡o說：“好吧，遵命。”他這才從懷中拿出一種藥給扁鵲，并說：“用草木上的露水送服這種藥，三十天后你就能知曉許多事情?！庇纸又贸鋈棵胤蕉冀o了扁鵲。扁鵲按照他說的服藥三十天后，就能看見墻另一邊的人。他依此來看病，能看五臟內(nèi)所有的病癥，只是用診脈為名罷了。

后來扁鵲行醫(yī)到了虢國。虢國太子病死，扁鵲來到虢國宮廷門前，問愛好方術(shù)的中庶子說：“太子得了什么病，都城里舉辦祈禱求神的活動超過其他所有的事情?”中庶子說：“太子的病是血?dú)獠话闯Ｒ?guī)運(yùn)行，交錯阻礙，而且不能通泄，突然發(fā)作在外，就造成內(nèi)臟受傷害。正氣不能抑制邪氣，邪氣積聚在體內(nèi)而且不能發(fā)散，因而陽脈弛緩而陰脈拘急，所以突然昏厥死去。”扁鵲問：“他死了多長時間?”中庶子說：“從雞鳴到現(xiàn)在。”扁鵲又問：“收殮了嗎?”中庶子回答說：“還沒有，他死后還不到半天時間呢?！薄罢埛A報說我是齊國勃?？さ那卦饺恕Ｂ犝f太子不幸死了，我能讓他活過來?！敝惺诱f：“先生該不會是欺騙我吧?你憑什么說能夠使太子復(fù)生呢?”扁鵲仰天長嘆，說：“我秦越人的醫(yī)療方法，不需要等到給病人切脈、觀察病人的氣色、 聽病人的聲音、觀察病人的體態(tài)，就能說出病源在什么方位。診察到病人陽分的癥狀，就可以推知病人陰分的癥狀；診察到病人陰分的癥狀，就可以推知病人陽分的癥狀。體內(nèi)的病會反映在體表，據(jù)此可以推斷千里遠(yuǎn)的病人的吉兇。決斷的方法極多，不能停止在一個角度上看問題。如果你認(rèn)為我的話是不真實(shí)的，請進(jìn)去試著診視太子，會聽到他的耳朵有鳴響聲而且鼻翼在翕動，順著他的兩腿至于**，應(yīng)該還感到有體溫呢。”

中庶子就進(jìn)去把扁鵲的話報告給虢國國君。虢國國君聽了，大為吃驚，出來在宮廷中門口接見扁鵲，說：“我聽說你崇高道德行為的事跡很久了，卻沒有能夠到您跟前拜見。先生行醫(yī)到了我們這個小國，幸運(yùn)地救助我，我們偏遠(yuǎn)之國、寡小之臣，真是太幸運(yùn)了!”扁鵲說：“像太子這樣的病，就是人們所說的‘尸厥’。太子其實(shí)并沒有死?！北怡o于是叫弟子子陽磨利針和砭石，選取三陽五會穴扎針。不一會兒，太子蘇醒了。扁鵲就叫弟子子豹準(zhǔn)備原方一半劑量的熨藥，用減方的藥劑混合煎煮，用來交替熨貼兩脅下面。太子能坐起來。再進(jìn)一步調(diào)適陰陽氣血，僅僅服用湯藥二十天就康復(fù)了。因此天下人都以為扁鵲能夠使死人復(fù)生。扁鵲說：“我秦越人并不能起死回生，這是他本身有活過來的生機(jī)，我不過促使他恢復(fù)起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