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緣（孫悟空同人）

天庭浩劫過去，妖猴被壓在五指山受罰。山河愁云散盡，萬物復(fù)蘇，滿目瘡痍的大地重現(xiàn)生機。

五指山下，百年滄桑巨變；風(fēng)雨如晦，數(shù)盡春秋風(fēng)霜。

隆冬，銀裝素裹，冰晶玉砌。

阮桃披著紅色狐裘，合起雙掌哈氣，她凡體之軀，有些耐不住寒冬的深沉冷意。

天地一片白茫茫的，說來，這樣的冬日她和大圣共同經(jīng)歷了好幾百個年頭了。

當(dāng)日找到大圣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五行山下壓了很多年。

具體有多少年，大圣說他也不記得了。

陪他得久了，孫悟空仍是不常與她說話，但慢慢會使喚她摘個桃什么的，從疏遠到熟稔，阮桃也下了很大工夫。

已經(jīng)好很多了。

起碼不是初見那個她一臉期待羞澀的靠近時，嫌惡說出“哪里跑來不知死活的凡人”的狠厲樣子了。

有幾次她被附近的山妖盯上，都是孫悟空現(xiàn)身嚇跑了那些妖怪。想起當(dāng)時帥氣非凡的場景，阮桃微紅著臉蛋，大圣，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魅力。

“我一定要努力修煉?！鄙倥蝗缓姥詨颜Z，不能老麻煩大圣趕走覬覦自己美貌的妖怪啊。

系統(tǒng)幽幽接一句:“拉倒吧，你真肯苦下心修煉，后卿能高興的從邪域徒步宣傳到西天！”

阮桃當(dāng)即熄了火，訕笑兩下，她清楚自己沒什么大本事，靠后卿舅舅喂了許多珍稀藥草，堪堪有保命的能力。

若修出個名堂，全邪域要是有花花草草小魔小獸不知道，那都得算后卿顯擺不到位。

總而言之在系統(tǒng)看來，自家宿主受寵到什么程度呢————

這么說吧，阮桃一個不高興把邪域拆了，后卿老魔都得夸一句她動手能力強。

系統(tǒng)碎碎念了會，大體少不得“勸學(xué)”兩字，阮桃掏著耳朵充耳不聞。

不多時，鵝毛大雪翩然而至，阮桃向來不喜這般天氣，嘴角的笑容不由斂了下去。

又下雪了。

她的目光越過飄落的雪花，看向當(dāng)年一路殺到凌霄殿的孫悟空身上。

眼中不由得流露一絲同情，還有一絲心疼。

昔日的齊天大圣，被鎮(zhèn)五行山下，手腳不得動彈，生生只露出個頭來。饑食鐵丸，渴飲銅汁。周圍花草繁盛，葉落果熟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可眼看，不可伸手摘取。

有什么比原本天不管地不收的人驟然失去自由更讓人心碎？

英雄落陷，更堪悲。

山石之下，他臉上沾滿了青匝匝的碎草屑，毛發(fā)極長，一手握著雪，有些走神。

寒來暑往，朝來暮去，春色年年如舊，時光的流逝對他來說仿佛沒有了意義。

這些年熟絡(luò)了，阮桃貪求得也更多了，不很愿意他想起從前，時不時故意出聲打斷那雙眼睛里她根本不想懂的情緒。

“大圣！”她揚起笑臉，提著裙擺跑過去，俏聲叫道:“大圣，我想學(xué)法術(shù)了，你教我法術(shù)唄~”

孫悟空被打斷神思，隨手碾碎了雪，微微抬眼，上下打量著小姑娘，“該學(xué)，再不學(xué)不知要被哪個妖怪拉去當(dāng)壓寨夫人哩。”

“？”少女眼眸一瞪，自己可是好心排遣他的心情。

太損啦！這個壞蛋！

一怒之下，阮桃抓一把雪盡數(shù)朝他擊過去，雖然足夠松軟沒什么重量，卻也糊了他一臉，好不狼狽。

她小臉一抬，傲道:“別忘了你現(xiàn)在要靠我養(yǎng)活的，他日我給別人做了夫人，看誰給你摘桃，你繼續(xù)飲溶銅，吃鐵彈去吧！”

孫悟空見她生氣，吐吐口中塞的雪，散漫笑著:“沒意思了不是？俺自是誠心教你延年良方與保命之法，拜你孫大圣為師，來年只需你摘桃給我，可讓你占了大便宜！”

“這還差不多。”阮桃嘀咕，心道反正有這意愿，勉強學(xué)學(xué)也行。

說是教導(dǎo)，孫悟空也只能口述，教了她些吐納心法，阮桃資質(zhì)不差，就是在邪域嬌寵慣了，苦不下心深修，一路下來學(xué)了點皮毛，但皮毛不多。

孫悟空倒是沒說過什么，他先前瞧這女娃非妖似人，然而在此地三百多年不老不死，疑云雖多，但阮桃不言明，他也懶得去打聽。

管她是妖是仙，或是山精鬼魅之流，不怕自己這幅妖猴模樣的也算難得。

本想授她長生之道，奈何她不通元神，身上靈氣也少得可憐，孫悟空便講些七十二變的訣竅奧妙，傾囊相授的樣子，讓阮桃止不住感慨，大圣真的好純粹好善良，哪怕知道自己來歷不明，都不藏私。

想想這么純潔的一個猴，后面卻被唐三藏氣出心魔來了，唐三藏也是牛逼。

阮桃濾鏡厚重，完全忽略了眼前純潔的猴沒在山底下壓著之前直接是想當(dāng)玉皇大帝的……

好在她悟性不錯，加上又修法術(shù)又是打坐，短短幾日大有進境。孫悟空見此心血來潮，又指點她拳腳武藝，寒冬臘月給人小姑娘練得汗流浹背的。

絲毫不憐香惜玉的做法，導(dǎo)致桃桃時常皺著一張臉，苦不堪言。

這一日練武已畢，阮桃枯燥又乏累，掀了掀紅色衣裙，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圣你看看，不是我領(lǐng)悟不到精髓，身體素質(zhì)確實跟不上啊?！?/p>

孫悟空一笑:“等著！”

說完對著阮桃吹了一口氣。

阮桃頓覺剛才的疲累感消失了，然后有一股氣聚在肚臍之下，非但沒有不適之感，反而覺得渾身清爽無比，又充滿了力量。

如果不是知道這位的本事，她或許還會大驚小怪，但面前是實實在在的齊天大圣啊，倘若自己當(dāng)真是個凡人，一口仙氣絕對夠受用一輩子了。

“真舒服，你再吹幾口。”

孫悟空勾唇，便又吹了兩口，不過效果已經(jīng)遠不如剛才，他瞧著滿臉享受的小孩，“不能再吹了，再吹俺要餓了，嗯不對，渴了，渴了！”

“哦~~”阮桃拉長了音調(diào)，掐起腰肢，臉上一副了然的神情。

“上次我打了只山雞，辛辛苦苦做了叫花雞，結(jié)果大圣說隨別人不吃葷，最近山下新出了一種葷酒，以肉釀造，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喝。”

“能喝，能喝！”

阮桃嘴角忍不住的向上彎。

不怪孫悟空性急，誰讓五行山植物繁茂，物產(chǎn)豐富，野果什么的都能采集得到，一應(yīng)具備，就是沒酒呢。

下山對修行之人來說很簡單，就是阮桃表面功夫做的足，孫悟空生有靈目，她下山購置的時候，一般走出三四里才捏訣駕云。

不知是那幾口仙氣真的很強大，還是心理作用，來回趕了七八里山路，她硬是沒覺得疲憊。

拎著兩壇酒回程途中，路過小小的土地廟，阮桃在腦海中問:“系統(tǒng)，探測一下常先神君在不在？”

“叮！掃描結(jié)束，空氣里有靈力波動?！?/p>

阮桃調(diào)出系統(tǒng)界面，藍色面板上起伏的幅度極大，代表著這祗神尊的不凡，她心中一動，拿出一壇酒擺在供桌上，然后才又往回趕。

就在她走后不久，常先神君現(xiàn)出身形，拔開壇塞喝了兩口，“哈！還是小丫頭懂事啊，會孝敬人?！?/p>

一旁的土地敢怒不敢言。

《土地廟》

————————

系統(tǒng)探測這項功能是阮桃在五行山兢兢業(yè)業(yè)走了三百年劇情換來的，可以完整探測所有低于宿主的生物，如果不低于宿主，等級越高獲得的信息越少，雖然阮桃等級偏低，卻也節(jié)省了不少麻煩。

除了走劇情，給魔族這種惡勢力添堵也是功德一件，所以她早在邪域便開啟了商城。里面的東西品質(zhì)極高，不過大都是一次性物品，譬如兌換過的天蠶手套，摘下邪域奇花枯嬰草之后就報廢了。

待阮桃趕回五行山，孫悟空見著她手里拎的東西，眼睛發(fā)亮，瞬間被勾起了饞蟲，不等阮桃將碗倒?jié)M，便迫不及待地搶過去，

“好，好，果然美味！”

孫悟空贊嘆，他什么仙酒佳釀沒嘗過，但是此時喝著凡人釀的糟酒，卻覺得分外香甜。

阮桃笑容燦爛，頓時覺得跑多遠也值了。

孫悟空得了好處，一邊喝著酒，一邊負責(zé)本職工作，指導(dǎo)阮桃練習(xí)五行遁術(shù)，不成想她初學(xué)乍練念錯咒語，燒了手指，惹得孫悟空低笑出聲。

剛好就被轉(zhuǎn)頭的阮桃逮住，揉著發(fā)痛的指尖，她瞪眼嬌怒，“你還笑我？”

“哪是笑話你！”孫悟空連忙正色，矢口否認，阮桃瞧出他敷衍，一口氣吹滅了火苗，擺爛道:“學(xué)了這么多天，也不及大圣的百分之一，我不如不練了?！?/p>

孫悟空曉得她做事三分鐘熱度，并未強求，只是嘖了一聲:“有始無終，俺要如你一般，早被師父打出仙門了。”

阮桃撅了撅嘴，這次哪是有始無終，她尚是魔體，練多了兩種法力會相沖，系統(tǒng)個坑比玩意，早不說晚不說，她剛練會五行遁術(shù)就提醒到極限了。

明知大圣是故意激將為她好，她卻有口難辯的感覺太難受了！

心煩地賭氣道: “我本來就是個凡人，活這么多年，不是妖也當(dāng)成妖怪了，大圣被壓在山下，你那些結(jié)拜兄弟，誰也不敢來看一眼，就我人傻頭鐵，說不定天上神仙已經(jīng)當(dāng)我是眼中釘肉中刺，我不修練才好，方便他們來抓我時省些功夫！”

上方好端端看戲，突然被捎帶的常先神君:“……”

他可沒這么想。

孫悟空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暗處監(jiān)押的五方揭諦，似笑非笑，“有俺在，誰敢抓你？一幫沒膽神仙，老孫只需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他們?！?/p>

他眼底帶著邪氣，卻沒有一絲感情。

還是一副傲視天地，桀驁不馴的樣子。仿佛這煉獄，這枷鎖，只要他想，便可輕易掙脫一般輕松自在。

為什么不掙呢？

阮桃頓了頓，因他語氣中的霸道而歡悅的心情忽然低沉下來。

不掙，是因為菩薩的那句有救吧？

她心念幾轉(zhuǎn)，面上卻不顯，順著話頭有意地把話題往天上扯，接連又問許多個赫赫有名的神仙。其實沒什么好答的，那年天界諸神逼殺孫悟空時的無能，讓孫悟空除了輕蔑和輕蔑還是輕蔑。

這會兒卻沒說哪個神仙不好，他情商高，心又細，瞧阮桃面有低落之色，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將幾個神仙的趣事、糗事合在一處，說了些笑話聽。

想當(dāng)年做齊天大圣時，每日閑逛，東串一頭西訪一家，可以說對天界的八卦軼聞了如指掌。

擠眉弄眼的怪表情，總算又給阮桃逗笑，“那二郎神呢？他可是三界有名的美男子，武力和模樣是不是真排在前頭？”

“模樣是好，人品不行，”孫悟空暗自咂嘴，只恨對戰(zhàn)楊戩時沒下死手，道:“打不過就放狗咬人，壞得很?！?/p>

哮天犬好像是咬了大圣一口……

真記仇啊。

她極力忍笑，輕咳兩聲穩(wěn)下來，看著剛抹黑了楊戩心情甚好的孫悟空，猶豫半晌，試著問：“我聽說……我聽說九天之上……還有位神女……”

剛剛還好好的孫悟空笑容驟減。

阮桃心底一怵，“大圣……”

“天上神女多了，你問的哪一個？”

還能是哪一個呢？阮桃心中吃醋。

光提起‘神女’兩個字他的反應(yīng)就這么大，阮桃一顆心越發(fā)泛著酸，

“大圣你、你是不是，喜歡她？”

冷不防聽到順耳的話語，孫悟空眸心微亮，面上寒意不自覺散開，得意笑道:“看來你也有耳聞？果然，我喜歡我?guī)熃氵@事兒，整個三界都知道！”

阮桃怔了怔，張口啞然。

她望著坦蕩承認的孫悟空，似乎開始明白，在這天地間，能降住大圣的，不是佛帖，也不是天庭的權(quán)威，而是情義。

“她是九天上可望不可即的仙人，大圣你只是被壓在山下的猴子，興許她已經(jīng)不在乎你了，可你在我心中始終是敢于反抗的英雄?！?/p>

阮桃咬了咬唇，小心說道。

榮錦師姐沒有因破魂咒死去，她在三百年前回了天庭，卻不曾來五行山一次。她覺得她大概放棄大圣了。

這件事她憋在心里，一直沒告訴孫悟空。

誰教這世上向來是多情人腸斷，無情最逍遙。

一個無情的人，為什么大圣破不開情障，偏就念念不忘呢。

阮桃緩了一會，繼續(xù)道:“還有那個咒……你根本不知道那個咒有多可怕，死者已矣，她……她可能回不來了，你不死心嘛？”

孫悟空臉色一凝，沉默下來。

……

天空中，大雪蕭蕭而下，越是襯出他的滄桑與孤苦。孫悟空緩緩抬起頭，冷眼觀摩這冬日的蕭條，不覺伸出手接一片飄落的雪花，“冬天來了?！?/p>

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

因為他一直記得，很久之前，也有個人站在茫茫天地間，回頭沖他笑，說著:“悟空，冬天來了?！?/p>

誰說死者已矣。記憶總是日復(fù)一日卷土重來，不可毀滅，不肯罷休。

五百年前風(fēng)雪之中慘烈的一幕，想起來只會教人眼中流血，心里成灰。

紅紅的眼睛讓阮桃心臟重重一跳，緊接著又生出些許不甘，事到如今，她仍越不過榮錦師姐，三百年的陪伴像是徒勞一樣。

她心不靜氣不平，思緒竟然難以平復(fù)，口不擇言道:“她真有那么好么？”

像詢問孫悟空，又像在自言自語。

孫悟空發(fā)笑，他一閉眼想到她，就想到他生命里所有鮮活的記憶。

榮錦有多好？

好到讓他覺得，要是不好好對她，都是罪過。

彼時，他人間游歷日久，見慣了人情冷暖之后，遇見了榮錦，她把他放在心上，什么都順著他，什么都給他，只要他想要，只要她有。

甚至孫悟空不需要任何改變，甚至他不懂她最守的禮數(shù)，他很頑劣，他很任性，他總闖禍?zhǔn)拢欢颊J可。

沒有對不對，在她這里，他做什么說什么都是對的。

他是方寸山弟子，要規(guī)矩知禮，祖師交代做的他就去做，不該做的他便放在心里不說，忍耐的乖巧就是為著將來有一日，她不會再有拒絕他的權(quán)利。

他也是年少的美猴王，放肆無狀，不想要的就不要，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他不愛的視若無物，他喜愛的就要獨占、奪走，蠻橫卻又無比純粹。

這份感情，殘忍也真誠，狡詐又純情。

其實孫悟空不喜歡喝茶，他只喜歡與榮錦喝茶……

他也不喜歡寂寞無趣的揚楓林，他只是想和榮錦待在一處；他也不喜歡低人一頭，他只是愿意為她低頭；他也不喜歡乏味的靜心經(jīng)文，他只是喜歡她念經(jīng)文時的聲音。

他是個猴子，是個俗氣至頂?shù)娜?，不通音律，不懂?guī)矩，不喜浮云，蠻不講理，喝了酒就會胡鬧。

可他唯獨喜歡他師姐。

于是他所有不喜歡的，也變得沒那么討厭了。

于是茶里擁有了生命，浮云開始翻滾，于是林中的絕色風(fēng)景都化作了光，披在了她的身上，而他的眼中只有榮錦。

孫悟空單純以為，學(xué)到了長生，就能和她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然而，同樣是這樣的一個雪天，榮錦離開了方寸山。

榮錦走了，她把什么都教會孫悟空，卻沒有教他，要怎么做，才能把她留下。

殷商戰(zhàn)場結(jié)束，榮錦名號響動四洲，他固執(zhí)認為榮錦就只喜歡楊戩的臉，一根筋的換了一張又一張好樣貌求親，結(jié)果全吃了閉門羹。

兄弟們看不下去了，七嘴八舌出主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綁回來……

那可不行。

他是去娶媳婦的，不是找媳婦干架的。

天庭久別重逢，迎來的并不是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師姐，而是九重天上的神女。

他想，區(qū)區(qū)幾百年，真的這么久嗎？

久到榮錦都不認識他了。

他天生地養(yǎng)，不屬于六道之內(nèi)，從一無所有到只身敢與天斗，本就不受羈絆，當(dāng)他放下執(zhí)念時，他便可超脫世間俗事，成為凌駕于九天之上的存在。

然而就是有那么一個人，銘刻于心尖上，進一步則喜，退一步則痛。是朝思暮想的求不得，是自毀前程情愿沉淪的放不下。

九天上的仙人，為什么，可望不可即？

天河邊上，榮錦以為的巧合相遇，不過是一人的步步為營，處心積慮。

在往后的上百個年歲里，因為喜歡她，不得不變成了她喜歡的模樣。孫悟空回首往事，不禁好笑又懷念，那種只愿在她面前屈服示弱的感覺，又迫切想要向她證明自己的感覺。

喜歡就是喜歡，他神通廣大，不會在意自己與這個人的距離究竟有多遠，哪怕這個遙遠，是榮錦焚盡生命，他摧身碎骨，也追不上的遙遠。

孫悟空凝視露在外頭的一只手，自詡神通廣大，但是會再多的神通，救不了自己心愛的人，又有何用？

他一直追求長生，可真正擁有長生以后，要去做什么，該去做什么，他沒想過。

如今，他不稀罕長生了。于他而言，萬劫長生不老，才是真正的苦難。

苦難。恰如這時光凝固的五百年。

五百年啊……

失去了自由，才知自由可貴，沒有了痛苦的來源，也就無所謂痛苦；斗轉(zhuǎn)星移，花謝花開，在他眼中已無分別。

只有觀音菩薩的那句有救……

觀音菩薩，觀音菩薩給了他希望啊，五百年，真的愛一個人，五百年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呢。

孫悟空躺在草叢中，撫摸著身旁的雜草，想起她一身白衣，淡淡香氣，神情無限落寞，他的唇瓣有些干澀，艱難地開口，“我很想你啊……”

風(fēng)吹過，這片土地上好像僅有他的聲音在此回蕩，孫悟空望著天空，嘆了口氣。

有時候，回憶過于美好，不見得多么幸運，那就是將心攪碎的一把刀，不想回憶，又不想忘記，眼睜睜看它，扎得生疼。

孫悟空心里知道，他再也不會經(jīng)歷如那年一般漫長的夏夜，也不會遇見同那晚一樣教他心動的女子。

耳畔的風(fēng)，山間的水，不過是無時無刻提醒著，那個人回不來了。

頑猴石心，

倒不如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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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卿我那嬌生慣養(yǎng)的邪域小公主喲

邪域小公主（×）

偷家小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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