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馬上封箱了,還要去演出,一聽就是周九良搞得鬼!”
??周笙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著鏡前的人。
??張云雷描著妝,一邊換戲服一邊牢騷著。
??周笙替他安排好了馬車,將他的戲具裝上車。
??“夫人,今日讓下人做飯好了,你歇著就行了?!?/p>
??“好。”
??馬車停在弦思酒館門口,熙熙攘攘的人早就圍了過來,十分熱情的喊著他的名字,張云雷和戲班前腳踏進屋內(nèi),后腳就跟來了人群,擠在狹小的酒館,熱鬧非凡。
??“二爺,有勞您跑一趟了。”周九良作揖,笑嘻嘻的打趣道。
??張云雷笑了笑示意旁邊的下人遞來了三弦:“我怎么可能放過你,去,今日你彈弦兒。”
??周九良無奈的嘆了口氣,拿過三弦上了臺,撩過大褂,圓口布鞋踩在小樁上:“為了賠罪,今兒個我可素手彈了。”
??“算你識相。”
??婉轉(zhuǎn)的弦聲響起,清脆又悠揚,沈芷染倚在柜旁,一言不發(fā)的看著臺上的人兒,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著弦,眉眼時而低垂,時而望向臺下,素色的大褂撩在一邊,舉手投足間都是一代弦?guī)煹哪?,周圍所有的顏色黯淡無光,沈芷染第一次有這種讓人難以形容的感覺。
——
“今日九良素手彈弦,難得啊?!?/p>
??少爺笑著,和孟鶴堂,秦霄賢推杯換盞,語兒跪在一旁,低頭彈著琵琶。
??內(nèi)閣的門被推開,看那人的穿著,應(yīng)該是宮里的人,抬手作揖,聲音渾厚:“郭少爺,我們家王爺想請語兒姑娘去彈個曲兒?!?/p>
??郭麒麟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我已付了銀子,今日語兒只給我一人彈這琵琶?!?/p>
??氣氛有些凝重,那人抬手往桌上放了一袋銀子:“語兒姑娘,請吧?!?/p>
??郭麒麟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他緊緊的盯著桌上的銀子,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剛要說些什么,便被孟鶴堂攔下了。
??“別魯莽,不過一個彈曲兒的姑娘?!?/p>
??郭麒麟低下頭,良久沒有說話,隔壁的琵琶聲響起,混著樓下周九良的弦聲,有些別致卻始終無法讓他冷靜,只是個彈曲兒的姑娘啊,為何自己如此掛念。
??秦霄賢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嘆了一口氣,為他滿了杯酒:“不是一路人,無需強求?!?/p>
——
??絡(luò)繹不絕的客讓弦思酒館分外熱鬧。
??張云雷在臺上一曲接著一曲,旦角兒的嬌媚拿捏的十分到位,每一分情和淚都恰到好處,臺下一片叫好。
??周九良依舊踩在那木樁上彈著弦兒,修長的手指撥弄著那弦,他抬頭,垂眸,眉眼十分好看。
??樓上的琵琶聲時而激進時而凄婉,內(nèi)閣有人歡喜有人愁,燭火間可見郭麒麟夾著淚的眼神,那酒杯相碰再分離,似裝著千中情感。
??沈芷染穿著黑色的羅裙,依舊倚在柜旁,輕抿了一口桃花釀,望著臺上的戲,聽著來來往往的故事,抬頭,正好對上那人的眸子。
??周九良的眼睛突然亮了,盯著她那有些復(fù)雜的眼神,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她慌張的躲閃開,拿起一旁的算盤低頭胡亂撥弄著。
??她何嘗不明白周九良的心意,那溫柔像是泉水又像是清風(fēng),讓她無比留戀,可他是名門子弟,是一代弦?guī)煟质亲o國將軍。
??而她沈芷染,不過一個無父無母的余杭女子,說好聽些是花魁,難聽些便是個狐媚女子了。
??如此門不當(dāng)戶不對,如何共老,如何攜手,如何不被天下人恥笑…
??曲終,已至深夜,張云雷帶著戲班離開,伙計們也樓上樓下的忙著收拾,他裝起三弦,往柜邊走。
??沈芷染垂著眸,卻瞥見他被三弦磨破的指尖,強忍回了眼淚,她轉(zhuǎn)身拿出一壇桃花釀。
??“多謝周爺今日來捧場,芷染無以為報,往后您再來喝桃花釀,不用再花銀子了,算是芷染請您的?!?/p>
??周九良張了張嘴,把本要說出口的那句:今日你可開心?憋了回去。
??半晌,答道:“多謝沈掌柜,那周某先告辭了。”
??“您慢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