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城畢竟還是個(gè)沿海小城,故城中集市不似建康府有東南西北之分,也不似蘇州府圍繞觀前街為中心,只在近市中心的黃浦兩岸設(shè)市舶司,建榷貨場,然“麻雀不大”,卻“五臟俱全”:這一邊有布匹店、裁縫店、成衣店,那一邊有家具店、瓦片店、瓷器店,遠(yuǎn)一點(diǎn)有古玩店、字畫店、首飾店,再遠(yuǎn)一點(diǎn)有香料店、藥材店、茶葉店......一間間,一家家,從吃的到用的,從本地的到海外的,可謂應(yīng)有盡有。
慕容七七跟沈琴跑了幾十家店,幾乎每家店都不同,可在這些店中,卻沒有一家“刺青店”,這令慕容七七深感疑惑:雖說在二十一世紀(jì),紋身店也并不多見,但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小巷子里,總能尋覓到那么一兩家,且梁山好漢里的浪子燕青不也紋了一身花繡令名妓李師師也傾心不已的么?可見古代人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需求。終于忍不住問沈琴:
“沈公子,還有沒有什么別的店了?”
沈琴給問得一頭霧水:“慕容姑娘所說的‘什么別的店’是什么店?”心中也疑惑:從帶那位慕容姑娘走進(jìn)第一家店開始,她就問這家店是做什么的,那家店又是做什么的,看上去興致盎然,可當(dāng)知道這家店是做什么的,那家店又是做什么的,卻又突然間意興闌珊,實(shí)在令人匪夷所思!
慕容七七瞄了一眼紫慕晴:直說的話太明顯!又瞄了一眼沈琴:但不直說的話沈公子怎么知道這此店彼店的?可怎么辦是好?一邊正躊躇,忽瞄見遠(yuǎn)處的角落里有一家店,沒掛匾額或旗子,看上去十分隱密,心里一陣狂跳,問沈琴:
“沈公子,那家店我們還沒去過,那是什么店?”
沈琴朝慕容七七說的方向望去,臉色一沉,皺了皺眉:“慕容姑娘,那家店我們還是不去為好?!?/p>
不去為好?慕容七七心下一動(dòng):這么隱密,莫非真就是紋身店?不管三七二十一:“為什么?去看看唄,萬一有什么我能用得上的?”
紫慕晴一聽忙“呸呸呸”了三聲:“七七,這話也消亂說的?不,那里頭的東西你用不上,你身邊也沒人用得上!”
慕容七七大奇:“不是,沒人用,那他開一家店在那兒干什么?不怕虧本?”
沈琴尷尬:“慕容姑娘,不是,不是沒人用,是.......”頓了頓,好半晌才道:
“唉,那是一家壽材店?!?/p>
“壽材店?是什么?”慕容七七莫名:給人過壽的店?賣生日禮物的?
“別問了!快走了!快走了!”
見紫慕晴如避瘟疫般忙不迭催促,慕容七七心中愈發(fā)好奇:你們倆這都是什么反應(yīng)?卻忽聽那家壽材店的方向也傳出一聲聲:
“快走!快走!”
慕容七七愈發(fā)納悶:做生意恨不得顧客盈門,怎么還有轟人走的道理?
只見那店里一體態(tài)豐碩的中年婦女正將一個(gè)弱不禁風(fēng)的小乞丐硬生生趕出門外,口中念念叨叨:
“你這臉上刺字的小赤佬,居然要飯要到我店里了!晦氣!晦氣!”
紫慕晴心中好笑:一個(gè)開棺材店的居然說人家黥面的晦氣,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嗎?
慕容七七一聽“臉上刺字”四個(gè)字,又定睛一看,見那少年臉上有一塊黑黑的的圖案,心下一頓亂跳:這臉上有“紋身”的少年正是從那店里走出,這么說,那就是一家“紋身店”了!忍不住“歡呼”:“姐姐,你看,那少年臉上是不是刺了字?”
紫慕晴也不知慕容七七為啥那么興奮?“七七,那人不是個(gè)好人,別看了!”
“不是好人?”慕容七七眨了兩下眼,“姐姐,你怎么知道?”
沈琴嘆了口氣:“慕容姑娘,那人臉上刺了字,受了黥面之刑,所以紫姑娘才說他不是個(gè)好人?!?/p>
“‘黥面之刑’又是什么?”慕容七七不解。
沈琴胸悶:這慕容姑娘,方才一個(gè)勁地問壽材店,這會(huì)兒又一個(gè)勁地問黥面之刑,怎么在這類問題上那么“勤學(xué)好問”?只好硬了頭皮答:“‘黥面之刑’就是在有罪之人的臉上刺上字,再涂上墨炭,使其成為永久的記號(hào),以區(qū)別于良民?!?/p>
慕容七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水滸傳》里寫的“刺配”是這個(gè)意思!郁悶自己雖比不上古人“十年寒窗苦讀”,可好歹受過九年義務(wù)教育,怎么穿回古代竟與文盲無異了?更郁悶“紋身店”啥的是不可能有了,古代還真是“自給自足”,連紋個(gè)身也要“自力更生”,可她真是下不去手“自虐”,那腳底的“七星”又要怎么“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