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送去醫(yī)院做例行檢查,正好得些清凈,就算身體已無大礙還是耗在醫(yī)院。她已無家可歸,江海一棟又一棟的房子不過是牢籠,郭麒麟倒是給葉子一個家,只不過,那也是心猿意馬將就而成的。
葉子窩在醫(yī)院一連想了幾天,從小到大的回憶洪水一般,排山倒海而來,她幾度覺得自己會被那些回憶淹沒,每次回想,無論怎樣的畫面都忍不住去懷疑,她不知道郭麒麟從什么時候開始欺騙,更不知道哪件事被謊言籠罩過。曾經(jīng)認為全世界最不會說謊的人也不過如此。需要梳理的太多,覺得大腦變得擁擠,她窩在一處一動不動,卻覺得忙到爆炸,十一年的記憶,無數(shù)碎片從記憶深處涌出,強命自己理智,只擇取曾經(jīng)有過的疑心,可總是忍不住在清甜的歡樂的情形中徘徊,每每迷路,只要想到那場莫名其妙的車禍便立刻清醒。
一言不發(fā)地過了太久,終于有時間開口說話,開口的一刻竟十分陌生,語言似乎脫離了本能,她幾乎被自己嚇到,以為自己又一次不能開口,小聲吭了幾聲,聲帶是振動的,總算放了心。
郭麒麟不會來了,他早就有了別的人,沒有黎靜漪也會有旁的,早晚的事罷了。她還傻乎乎得等著盼著大林會來,實在傻得過分。
郭麒麟,我們的確很早就認識,可那時候你我都只是學(xué)生,你家當(dāng)年的背景也不是今天的樣子。
可現(xiàn)在,你是郭麒麟,你面對的世界,你經(jīng)歷的事,是我這樣的普通人一輩子都沒辦法體會的。
你不能抵擋的誘惑越來越多,而我完全沒這個本事去防御這些。
如今,算是最差的結(jié)果罷了,我在這里茍延殘喘,肚子里還有著江海那個魔鬼的孩子,求死不能。
葉子望著天花板,回憶到了終點,想起最后那一夜在大林拍過爆破戲之后同他的纏綿。一個瘋狂的猜測在她腦中炸開,她有些害怕,不敢再想,可又克制不住自己不斷去想郭麒麟的臉。
負責(zé)檢查的醫(yī)生是個年輕的女醫(yī)生,還算和善,葉子想這個人也許并非江家的耳目,她猶豫了幾次才打定主意。
等房間里只剩她們兩個,葉子雙膝一軟,跪倒在女醫(yī)生腳下,“求你幫我……”
羊水穿刺本是件極其冒險的事,可她被那個念想逼得快要發(fā)瘋,即便冒險也要一試。針頭穿透她的腹部才能抽出羊水,葉子全身僵硬成一塊鋼板,冷汗從脊背滲透出來。
親子鑒定夾雜在一堆檢測中蒙混過關(guān),葉菁只敢默默得等不敢追問,她甚至有些膽怯,不敢面對結(jié)果。如果孩子是江海的,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生下這個孽種,如果是郭麒麟的呢,她和孩子隨時都有可能死在江海手里。
女醫(yī)生隔了四天才露面,見了她只是搖頭,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她們手里只有江海的頭發(fā),如果結(jié)果不是,那么這個孩子就是郭麒麟的。
葉子第一次主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這個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四個多月了,她才第一次愿意承認?!皩殞?,媽媽會保護你的,會帶你去見爸爸的?!?/p>
她幾乎變個人,重新梳洗打扮,坐在病床上對著江海笑,聽他的話,竟然愿意同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