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只隔一墻,稍不及,回首間紅杏已在望。
天,晴轉(zhuǎn)陰,不過是霎那間。風,很涼;路,很短;心,很煩。這是蘆亦新現(xiàn)在最大的感受。
金子不知道是被蘆亦新恐怖的笑容嚇得,還是被蘆亦新哀婉的心情感染,安靜的跟之前判若兩人,歌聲不再響起,身影不再搖曳。
正廳,就在眼前不遠處,蘆亦新停下腳步,問:“我叫什么名字?”
“不要驚叫!”蘆亦新舉手打住金子剛要張口的吃驚,再問一遍,“我的名字,一起用飯的都有什么人。你給我重復(fù)一遍,今天一天我都不找你玩。”
金子驚恐的眼一下子就變成興奮,立馬搶著答道:“亦新小姐,奴婢馬上回答。小姐每天早上要跟夫人和蘆爺用飯,用完飯,夫人和蘆爺去做事,直到晚上才回來,午飯是小姐一個人用,晚飯有時候夫人和蘆爺回來的早,就一起用。小姐,奴婢說的詳細么?”
“嗯!”蘆亦新點點頭,“奴婢可以改成‘我’,你不必刻意討好。”蘆亦新早看見金子眼底得意的光芒,這丫頭似乎之后在生氣或討好的時候才說“奴婢”的,“夫人是我娘,蘆爺……”拖長的音調(diào),等待魚兒上鉤。
“蘆爺就是蘆洲白蘆老爺呀,是我們水家商鋪大掌柜,幫夫人一起管理全國商事,也是小姐的干爹。蘆老爺可有本事呢,一個人管理那么大的事業(yè),最重要的是一點也不驕傲,人又平和穩(wěn)重儒雅?!苯鹱拥难鄣捉鸸獗q,似乎看見了成堆的金子抑或是某種可口的東西。
“哦,原來我叫亦新?!碧J亦新輕聲嘀咕了一聲,并沒有在意金子口里的得意和仰慕,點點頭,雖然沒說重點,總算聽懂一些?!澳俏倚帐裁?我爹呢?”
金子眼底閃過一絲為難,摸摸腦門,“小姐,那個,我們都是叫你亦新小姐的,至于老爺么,我也不知道呀。哎呀呀小姐,這些事我們這些奴婢哪里知道呀?!?/p>
“哦!”蘆亦新再次點點頭,有□□,看來身份有點問題,只有親娘和一個蘆爺干爹,沒有親爹。這丫頭不敢亂說,等回頭再打聽,現(xiàn)在問多了,倒讓金子懷疑。反正有的是時間搜集情報,繼續(xù)腳步,“以后你就叫金子!”不容置疑的命令,金哥金子有什么區(qū)別呢?
“啊?!”不管身后的驚愕抗議,蘆亦新邁著堅定的步伐進了正廳。飯有什么好吃的?一個丑小孩加上丑小孩的丑娘,還有一個名義上是干爹實際上不知道是什么的蘆爺,唉!蘆亦新心底給這個美好清晨打了個折扣。
挺胸舉步抬頭,鴉雀不聞間,一個低頭斜著身子翻弄一本賬冊的青衣女子坐在一張圓桌邊,另一個淡衫男子正在盛粥,都是側(cè)臉對著門口,面目并不清楚。
“清兒,吃完飯再看吧?!蹦凶訉⑹⒑玫闹喾旁谂用媲?聲音低沉溫和,聽著很舒服。
“嗯!”女子隨手將賬冊放在桌上,抬頭轉(zhuǎn)目,對上蘆亦新打量的眼,一彎秋水萬頃清波,蘆亦新覺得自己撞進清水碧山間,清雅秀麗脫塵絕俗,沒有想像中的丑小孩的丑娘,卻有一個二十四五歲可以稱是絕艷的女子,那種美不是矯揉不是裝飾,而是天然的與身自來的清雅高潔。蘆亦新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寫小說的家伙果然不是騙人的,穿越必然有美女!那帥男呢,哦,在旁邊,三十歲左右,修長的身軀,完美的五官,沒有刻意的裝酷扮帥,是骨子里的儒雅風流,周身環(huán)繞著平和的光輝形象,原來帥哥也是可以平易近人的。
“怎么了,新兒,沒睡好么?”帥哥果然是像金子描述的蘿卜型的,平民化,連聲音里都透著一股親近,帥哥走近,彎身,秀麗的眼里裝滿寵溺,手指輕輕在蘆亦新的額頭上一敲,“昨天做壞事了,害怕?”
蘆亦新有些為難地與帥哥對視著,該叫他什么?干爹?哦,真不知道,這樣一個年輕的帥哥,那樣叫是不是太虐待他了?
“我已經(jīng)跟你娘求情了,所以,放心跟干爹吃飯去吧?!睅浉绲氖种溉鐐髡f中一樣很溫暖。
“謝謝干爹。”基本的禮數(shù)還是要講的,對不起帥哥,麻煩你當長輩了,蘆亦新心底愧疚了一下,不對呀,應(yīng)該是讓他占點便宜好了。
親娘比較嚴肅,干爹比較隨和,嗯組合不錯。
蘆亦新低頭裝害怕,不敢與美女親娘對視,怕看出什么端倪,親娘似乎并未在意,空氣平和,似乎沒有暴力因子,心情平復(fù)不少,別一來這里,就無緣無故代人挨頓板子,那可虧大了。蘆亦新乖乖地坐在親娘和干爹中間,平視眼前的粥。
親娘開口,聲音如預(yù)想中的動聽清脆,“吃飯吧,我給你找了師父,過幾天就開始教你練武,省得你天天無法無天到處淘氣?!闭f完嫣然一笑,天地生輝。
砰砰砰砰,蘆亦新聽見自己的心臟劇烈的跳動,太好了,我果然是正本小說的女主人,一開始就有這樣的好運,真是傳說中的武林世界耶。有武功練,那不就是說,不久的將來,她可以不用踩別人的腦袋爬墻了?哦,她什么時候踩過別人腦袋爬墻呀?記憶混亂了。
興奮啊,蘆亦新覺得此時自己的眼睛肯定跟金子的額頭有得一比,發(fā)著幽幽的光。
干爹呵呵一笑,指了指粥碗,“看你高興的,先吃飯。練武可是很辛苦的哦,不多吃點,會受不了的?!?/p>
什么,辛苦?不會三更起五更鳴六更睡吧?蘆亦新覺得自己的心跳又弱了,受不了這樣天上地下的折磨。哦,有六更么?弱弱地問一句。
“娘,練武很辛苦么?”清脆的聲音似乎不是自己的,叫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子為娘,實在有點用心惡劣,可美女親娘似乎并未覺察,這是什么世道?
“嗯,不過給你找點事,沒什么?!陛p描淡寫,無窮余韻。
只是找點事做,還好還好,那就是不用太努力。
“吃飯!”
粥,小菜,雞蛋,很好的早餐,蘆亦新看著清淡適宜的早餐,才覺得肚子咕嚕嚕直叫喚。先吃雞蛋,一天兩個雞蛋最符合人體蛋白需求,這個身體這么小,營養(yǎng)當然第一。
“清兒,吃雞蛋?!备傻郯桶偷嘏e著一個雞蛋在親娘的面前,親娘秀眉微蹙,咬著朱唇,輕輕搖頭,掩飾不住眼底的哀求,“不吃?!?/p>
“不行,你身體不好,要多吃雞蛋?!睖厝釁s堅持,看來習慣如此。
撅嘴搖頭,可憐巴巴,蘆亦新邊剝著蛋殼邊暗暗打量眼前的形勢,果然有□□,所以金子才會吞吞吐吐,沒有爹,只有親娘和干爹,嘿嘿。蘆亦新心底yy著,看著親娘無奈地舉著個剝得白白嫩嫩的雞蛋愁眉不展
“撲!”眼前白花花一片飛散開來,猶帶著一絲涼意,蘆亦新感嘆著,果然有威力,所謂的“大珠小珠落玉盤”原來就是形容這種情況啊。不著痕跡地彈掉噴在臉上的白飯粒,蘆亦新滿意地敲敲碗,埋頭,“吃飯!”
唯留噴了一桌白米飯猶自咳嗽的帥哥后爹,和臉色由紅轉(zhuǎn)青的美女親娘。
這是蘆亦新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第一個早上發(fā)生的事,蘆亦新滿意地挺直脊背穩(wěn)穩(wěn)地出了飯廳的門,揮一揮手,不帶走一滴震驚。
滿意地坐在窗臺上,看窗角幾株芙蓉花開得正艷,蘆亦新彈著手指玩一陽指的姿勢,只是沒有金庸筆下的凌厲之勢,不過是花架子,生活無趣。
鏡頭回放,蘆亦新剛走上向自己住的西廂房長廊,就聽見后面急促的腳步聲,果然是一臉紅撲撲的后爹。
后爹搓著手,很不好意思,眼神躲閃,“那個……那,新兒,你生氣了?”
蘆亦新無辜地眨眨眼睛,“沒有啊,干爹,你怎么了,很熱呀,怎么滿頭大汗?”
后爹胡亂地用袖子擦著額頭,徹底變成結(jié)巴,“哦,嗯,我……我以……后也天天給你剝雞蛋吃。”
當機立斷,這個后爹很憨實很可愛,感覺不錯,天真地仰頭微笑,露出細碎的小白牙,“好!謝謝爹!”
“不……不,是干爹,那……那不能省……省得……”聲音漸漸微弱,頭越來越低,白皙的脖頸泛出胭脂的微紅,哦,害羞了。果然有□□,不然不會這種表情?!澳愕皇窃诤苓h的地方?!?/p>
很遠的地方?嘿嘿,當我五歲呀,那不就是天堂或地獄,果然是騙小孩的,蘆亦新吃吃地笑了,“不是爹么?我不是叫蘆亦新么?”
“不不!你不姓蘆,你姓……”
“白!”一聲清喝,美女的聲音不高卻很嚴厲,連我都嚇得抖了抖。美女親娘走了過來,體態(tài)輕盈猶如仙子,眉目蘊藏一絲憤怒,轉(zhuǎn)而卻是無奈,摸了摸蘆亦新柔軟的臉蛋,“你這孩子,今天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捉弄你干爹了?”
原來竟當成是個玩笑,蘆亦新泄氣又幸慶,看來這個小孩原本就不尋常,經(jīng)常會稀奇古怪,如果以后自己也稀奇古怪的話,他們也不會太驚訝了。
于是,晨會就結(jié)束了,蘆亦新被另一個光鮮的姐姐領(lǐng)著回到西廂院,一到西廂那姐姐也飛快地消失了,比金子消失的還快。看來這里的人都不尋常。
“金子!”想到這里蘆亦新眼角閃過一絲不平常的亮光,想都不想,就叫了出來。果然忸忸怩怩地鉆出個翠綠的金子。
“小姐,你怎么又坐窗臺上呀,小心著涼,快下來?!苯鹱用Σ坏厣斐鍪謥?抱著蘆亦新下來,輕輕地放在窗邊的椅子上。
蘆亦新挑了挑眉,“不是給你放假了么?怎么又來了,難不成想我?”蘆亦新嘿嘿一笑,果然,金子忽地躍后一步,驚恐地看著她。
“來,坐!”蘆亦新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金子連連搖手,又后退一步。
蘆亦新臉一沉,金子果然受不了這樣的威脅,乖乖地坐在最遠的一張椅子上,眼角還不時瞄一眼門,一腳向外踏開,似乎隨時逃跑的樣子。
我是洪水猛獸?蘆亦新摸了摸鼻子,一直沒敢瞻仰自己的尊榮,有那樣一個美若天仙的親娘,自己會那么丑么?難道親爹是個丑八怪,所以被親娘趕走了?
“金子,我無聊,你跟我好好說說話可好?”蘆亦新盡量溫柔和藹地說道,金子懵懂地點頭,但眼底的警惕卻不敢放松。
“你很怕我?”
“怕,哦,不,不怕?!苯鹱油塘送掏倌?艱難開口。不對啊,剛起床那會金子不是很正常的么,難不成我一笑傾城,就把她嚇成這樣了?
“小姐只要不笑,就更好了?!苯鹱涌刺J亦新陷入沉思,小臉陰沉,終于可以正常開口。
“什么意思?”蘆亦新側(cè)頭問。
終于真相大白,蘆亦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板著臉終于問清楚了緣由,看著金子又開始張牙舞爪趾高氣揚的樣子,蘆亦新真的很想笑很想很想,卻又害怕驚起金子飛遁,只好作罷。
原來自己這個小姐,平時啥都不會,唯一會的就是調(diào)皮搗蛋,整人整蠱,院子里的人除了夫人誰見誰怕,連最寵她的蘆爺有時候都退避三舍,比方說某天捉了幾條蚯蚓放在哪個丫鬟的被窩里,例如不小心把滾燙的油當成頭油擦在某位愛美的姐姐頭上,例如半夜把某個小廝的腦袋剃光,例如某天拆了房頂看星星,例如某天喝了廚房大發(fā)珍藏的酒醉了三天害得大發(fā)被夫人罰了三天不能吃飯,例如……諸如此類小事,層出不窮。不過一般來說,這個小姐都還很正常的,也經(jīng)常會安靜地坐在窗臺上發(fā)呆,發(fā)飆的時候都是有征兆的。時間久了,大家對這個小姐的性格規(guī)律就有點掌握,如果哪天小姐對誰甜甜地笑了,那么這天這人必然會遭“毒手”。所以,今天早晨蘆亦新對金子發(fā)出最甜最美的微笑,等于是給了金子一個有力的保證,今天有你看的了!
難怪金子逃跑得比鬼追的還快,難不成無鹽就不是人了,無鹽一笑,天下大亂?蘆亦新憤恨地想著,那不是說以后她不能隨便對人笑了?唉,咱似乎有的是時間,慢慢改正大家對自己的誤解吧。
更多的情況從金子嘴里流出。果然有親娘必然有后爹,她果然是跟很多惡俗小說的情節(jié)一樣,沒有親爹,只有一個美麗的親娘和一個平易近人的帥干爹。孤男寡女同居一屋,哦,雖然一個住東廂,一個正廳,不過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不過一道墻,一條長廊,一個小院,一扇門的阻隔,又怎能阻隔住炙熱的干柴烈火之心?蘆亦新心底又yy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