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在哪，即使在谷底也要開花。
花開了，和暮靄一起沉沉浮浮，少年沒來看。
他吻了花。
01.
C市的夏天很熱，伴隨著假期而來。徐硯雪還挺麻木的，這種周而復(fù)返的學(xué)習(xí)生活。
不過馬嘉祺昨天發(fā)信息說，今天要一起出去。好像又挺有盼頭的。
她在地鐵站口等了小一會兒，掏出耳機(jī)聽著歌。也不急，就這樣等著他。
耳垂被輕輕的捏了下，耳機(jī)掉了出來，聽見馬嘉祺清清涼涼的聲音：“想哥哥了嗎？”
徐硯雪剎那的臉紅，被她藏了起來。伸出手?jǐn)Q了他一下，沒使什么勁：“不就大我一天?！?/p>
馬嘉祺笑了，手握上她的。“那，哥哥帶你去學(xué)習(xí)？”
-
著實(shí)沒想到，假期第一天，竟然被男朋友拉著去圖書館看書。
徐硯雪苦著張臉，眼睛滴溜溜的盯著面前認(rèn)真學(xué)習(xí)的馬嘉祺同學(xué)。
她閑翻了翻數(shù)學(xué)真題，突然吐出一句：“馬嘉祺，經(jīng)過半徑外端且垂直其的直線是圓的割線，那這題怎么解？”
徐硯雪認(rèn)真的把書推過去。馬嘉祺聞聲，看了眼題，在草稿紙上比畫了會兒。
他沉聲：“算不出來?！?/p>
“割線的話，這題用不了的?！?/p>
徐硯雪倒沒想到，有他寫不出來的題目。剛準(zhǔn)備笑，馬嘉祺按住書，眼睛瞇著看。又道：“你給老子說的定理就是錯的，我怎么解的出來？”
她又繼續(xù)郁悶了。
馬嘉祺突然用手捏徐硯雪臉上的軟肉：“是切線不是割線啊小傻子。”
她頓住，呼吸有點(diǎn)近，有些糾纏。她受不了馬嘉祺的溫柔鼻息。
頭立馬向后仰開。
徐硯雪不再去打擾馬嘉祺，安安靜靜又本分的窩在椅子上，看著窗外流連景象。
遠(yuǎn)處有一個老人，面前一兩個籮筐，生長著好看的花。
突然聽見馬嘉祺拿書敲桌子，提醒她：“走了?！?/p>
徐硯雪詫異，一面站起來一面問他：“嗯？這就走啦？”
他沒應(yīng)聲。出了圖書館馬嘉祺徑直走向那個老人，蹲下來和她平視，說些什么。
徐硯雪有點(diǎn)傻了，當(dāng)這束小玫瑰在他手里，送給她的時候。
馬嘉祺又覺得好笑，催促她：“拿著啊?！?/p>
她黑亮的眼睛瞪著，好像在問：給我的嗎？干什么呀？
小玫瑰是真好看，淡黃花片邊緣綴著熾熱的紅。馬嘉祺看了一眼，塞到她懷里，神色勉強(qiáng)自然的說：
“就當(dāng)，你辯論完勝的獎勵?！?/p>
徐硯雪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很想抱住馬嘉祺。不過她確實(shí)也這樣做了。
因?yàn)槟菚r候，從心尖尖上下來的，被愛著的感覺。
她也確實(shí)說了，“馬嘉祺，這是第一次?！?/p>
第一次收到花，第一次被這么愛著。
然后徐硯雪提出了個很無理的要求：“你能不能，以后我每一次辯論贏了，都送我一束花?！?/p>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沒等到回答，又嘆了口氣?！澳且贿€是...”
“好。”馬嘉祺打斷她笑得溫柔，怕她不相信，又重復(fù)一遍：“徐千禧，我說，好?！?/p>
夏日炎炎，她聽清了他的話。他在好好愛她。
-
暑假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馬嘉祺說想帶她去走走。
他們的感情不是黏黏膩膩，馬嘉祺說：“要一起往好的方向走?！?/p>
徐硯雪說，想看雪。
“青天做什么白日夢呢?！瘪R嘉祺彈了下她額頭，“帶你去看花?！?/p>
他嘴上說的爽絕，心里卻想著，鄭州冬天的雪下起來很驚美。
倒也不會失望。
十二棵櫻花樹，延長花期竭力的綻放。
在櫻花遍開的時候，她只想知道：“馬嘉祺，為什么總叫我徐千禧?！币膊恢罏槭裁矗髅骺咕艹送馄乓酝獾娜诉@么叫，卻可以接受他。
馬嘉祺完全清楚她柔軟的內(nèi)心，他知道她想念老人的時候會哭得很兇，他想抱抱她，告訴她，還有他。
只要在一起，世界也不會崩塌，回憶也都會變成彩色。
“怎么？不行？”
她眼里禽住的淚水掉下來，她也做了最大膽的事。
馬嘉祺對突然貼上來的小姑娘一點(diǎn)防備也沒有，只感覺到輕輕的，涼涼的一個吻。
他摁住她的腦袋，唇舌綿纏，只剩溫柔繾綣。這個吻里什么也不摻，僅是他們互相傾露的愛意。
02.
十一月，天氣急劇降溫。盛捷拉著徐硯雪去小賣部，回來手都凍僵了。她看見馬嘉祺坐在位置上寫題，起了玩心。
徐硯雪悄悄走過去，把手猛地伸進(jìn)他脖頸的衣領(lǐng)處。她以為馬嘉祺會被凍到，但主角卻無動于衷的繼續(xù)思考。
她撇嘴，在他耳邊哼哼唧唧的：“馬嘉祺，你不能配合一下喔?！?/p>
馬嘉祺笑了，“徐千禧，你小孩是不是？”
“你手冷就一直放里面?！?/p>
盛捷在徐硯雪后面走進(jìn)來，她懶得看他們打情罵俏的拉扯，眼睛卻瞟到了角落里一直注視著兩人的女孩。
好像叫...張熙。
她看起來乖巧，望著馬嘉祺的眼神卻又讓盛捷發(fā)毛。她沒再細(xì)想。
-
十二月來的匆忙，走得也急。
高三的晚自習(xí)氛圍壓抑又濃重的，課間也只有小幾個人交流題目。
徐硯雪出來透口氣，瞇著眼許久，看見天空下紛紛灑灑的有點(diǎn)像雪。手臂伸出去接了下，看見毛衣上雪花的形狀。
她沖回教室小聲對馬嘉祺呼道：“馬嘉祺，雪！下雪啦！”
徐硯雪眼睛亮晶晶的，馬嘉祺眼神淡淡，黑漆漆眼眸里卻只映著她的生動。
上課五分鐘，所有人都伏筆疾書，徐硯雪垂在桌子下的手，被握住。
一張紙條出現(xiàn)在視線里，她看見馬嘉祺清雋字體寫著：很浪漫，初雪快樂。
-
次六月，魚龍混雜亦車水馬龍，都在今天消寂。少年少女面臨高考，一道咫尺難越的分水嶺。
馬嘉祺到考場的時候，拿出徐硯雪昨晚給的小香囊，里面有張紙條。
他有點(diǎn)想笑，少女的字跡清晰：
“小馬快跑，不怕跌倒?！?/p>
但是他并不知道，徐硯雪在另一個考場，因?yàn)闇?zhǔn)考證被人故意藏起來，遲到了十三分鐘。
她權(quán)當(dāng)惡作劇，警惕自己。
考完最后一門時候，盛捷突然沖過來，氣喘吁吁的對她說：“你是不是，準(zhǔn)考證之前找不到了？”
徐硯雪點(diǎn)點(diǎn)頭。
盛捷眼里復(fù)雜多了：“說真的，你小心點(diǎn)。”
“你記得嗎，那年你追馬嘉祺的時候，有個女生，和他表白了三次?！?/p>
“是張熙，我聽說，她爸爸疑似畏罪潛逃，她心理也有點(diǎn)問題?！?/p>
徐硯雪頓了一下，醒悟過來?！爸x謝你啊捷捷?！鞭D(zhuǎn)身離去找馬嘉祺。
后來他們一起報考C大，張熙的事也當(dāng)作鬧劇。
在炎熱里，她再多的煩惱和擔(dān)心，看見他倚在樹下等待，一下子都可以被驅(qū)趕。
03.
“真的好快啊，在一起，”她另一只手掰了下，“快五年了?！?/p>
盛捷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是啊，你們還挺不容易的，要好好的。”
“不過，徐硯雪，你什么時候滾出來？”
盛捷女士邀請她去吃火鍋，一等等了一個小時。徐硯雪愣了一秒，然后悠悠說：“不去了捷捷，我要陪我的甜心寶貝男朋友。”
耳邊送來很不爽的一句：“你別惡心我。”然后只剩下忙音。
她笑了聲，覺得盛捷好玩。站起來整理東西，電話又撥進(jìn)來。
“徐千禧。”
-
第一次來嘉陵江，徐硯雪覺得“水色蒼蒼”真是一點(diǎn)沒夸張。江河自有美。
“馬嘉祺，當(dāng)上刑警是好事啊。不是你的夢想嗎?！?/p>
他盯著小姑娘坦然的樣子，沉默不語。
“馬嘉祺，你不要這個死樣子。”徐硯雪爸媽早亡，她是缺愛。但她接受了馬嘉祺全盤的愛和溫柔。
“我可以當(dāng)律師，你支持我。那愛也一樣平等，我支持你?！?/p>
但我也會天天祈禱你平安。
-
她今天情緒很不對，在門口踢掉鞋子就沖到馬嘉祺懷里，一句話也不說，任他叫了好多聲。
“馬嘉祺，”帶著濃重鼻音，她吸吸鼻子，仰頭看他：“我今天，上庭的時候，贏了?！?/p>
馬嘉祺揉揉她頭發(fā)，以為小姑娘在要獎勵：“徐千禧，你貪不貪??？”
“但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
“有個很危險很危險的任務(wù)。是殺人犯張前，對不對？”徐硯雪語氣里沾著哭腔。
他們最近事事不順，說巧合誰都不信。
馬嘉祺不說話了，他不對她撒謊?？諝馐旨澎o，那個問題不置可否。
“馬嘉祺...”徐硯雪哽咽住。
忽而笑著眼眸抬起頭看他，改了口：“我等你回家。”
他面容一霎的松動，手撫著她的腦袋，輕輕落下一吻。
“徐千禧，”
“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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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裝的。裝作輕松，裝作不知道，她的心根本沒辦法釋懷，卻還是放手讓他走了。
她知道，他不是她一個人的英雄。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
馬嘉祺出警已經(jīng)快十二個小時了，沒訊息，網(wǎng)上也沒有相關(guān)報道。
這短短半天，讓徐硯雪過成了一年。她沒心思做其他什么，守著新聞和手機(jī)，希望響應(yīng)一下，又不想要有。
D省的這起殺人案，十二年了都沒能有任何頭緒。
馬嘉祺可以，他才二十五，卻接手一個塵封多年又極具危險的案件。
她發(fā)誓，人生再沒有那么難熬的一段時光了。然后得到那樣一個壞消息，她絕不想經(jīng)歷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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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嘉祺什么也不想，在眼睛里的刺痛更深入，耳邊聽見張熙的聲音：“馬嘉祺，我從高一就喜歡你，比徐硯雪更喜歡你。我成績不比她差，為什么不是我?！?/p>
他沒有表情，只聽得見。
“為什么呢...因?yàn)槟阖?fù)責(zé)的這起殺人案的兇手，是我爸爸嗎？”張熙的笑容有些扭曲，指著那一袋東西，“你看，我把他殺了...你喜歡我啊！”
脖子上貼著涼涼的刀片，他未知自己的結(jié)局，也坦然接受張熙的巨大反差與罪惡。
馬嘉祺突然覺得，一切都變了那么多，他和她卻還在一起。
他現(xiàn)在，有點(diǎn)想活下去。
在天光大亮之前，畸形變態(tài)的愛會逃逸，也永遠(yuǎn)沒有結(jié)果的可能。她只是瘋狂過火的愛他。
但沒有人會原諒她。
04.
馬嘉祺的眼睛很長一段時間失明了。
徐硯雪哭過好多次，但她不敢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太明顯。
進(jìn)病房之前，她刻意整理下自己，拍拍臉。
聽到聲響馬嘉祺頭朝過來。徐硯雪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了，她跑過去摟住馬嘉祺的腰，一言不發(fā)。
“徐千禧？”沒有應(yīng)，馬嘉祺也不說話。
“徐千禧，不許偷偷哭?！?/p>
徐硯雪深吸一口氣，吐不出輕松。她直起身盯著馬嘉祺無法聚焦的眼睛。
撫上去，唇輕輕落下一吻。完滿又神圣。
“會好的?！?/p>
你的眼睛，我曾親吻過。
-
徐硯雪知道，今天意味著什么。馬嘉祺心底也跟明鏡似的清楚。他的眼睛好了，那就到了。
她總是說，遇事不要退縮。但是當(dāng)腳步真的踏在刑警局，他們都一樣不鎮(zhèn)定。
因?yàn)橛嘘P(guān)于他。刑警馬嘉祺的退役。
當(dāng)局長顫著聲音念道，他恍然了。“刑警一部隊(duì)長馬嘉祺...”
退役。
“報告?！瘪R嘉祺的聲音霎然高過所有。他下意識的四下環(huán)顧，門外站著徐硯雪，記憶岔開，和過去重疊。
那個夏天，大太陽下，為了追他站在門口等待的少女，形同現(xiàn)在她等在那里，心和他一樣揪起來。
馬嘉祺有點(diǎn)想笑，是年少的喜歡惹得笑。
整個大廳只有他淡淡的聲音：“報告，服從調(diào)劑?！?/p>
風(fēng)洗滌不了我的靈魂，你可以。
因?yàn)槟悄晗奶?，她只記得書上寫著，“有風(fēng)經(jīng)過停在窗邊”，他笑著靠在窗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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