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諾哭著講了許多。
那些原本難以開口的經(jīng)歷,在滿心的委屈之中也被倒了出來。
兩個男人,再也沒有先前的高傲,安靜地坐在桌邊聽著。
聽她口中那荒謬到了難以置信的話語,心情久久不能平復(fù)。
是謊言嗎?謊言怎會編得如此圓滿?
但若不是,這一切聽來又是那般的匪夷所思。
她口中的高中,他們不明白。
她口中的漫畫,他們沒聽過。
她口中的精神病院與第二人格,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讓兩個活生生的人去相信,自己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世界,不過是在畫紙之中,是面前的女子一筆一筆畫出,又怎么可能?
程諾諾我在鄭府的閨房之中,有一個箱子,那里面就是我畫的漫畫草稿,只有一部分。
程諾諾揉了揉哭腫的雙眼,知道他們可能不信,她卻也沒有別的法子可以證明。
只能抽噎著看向金泰亨:
程諾諾那是我原先未畫完的部分,這里與畫里差距太大,畫里的你從來不會這么對我。
掛著眼淚凄凄地一笑,她低低地念著:
程諾諾民國十六年,金大師之子金泰亨出行時撿回了個乞丐,從此集恩寵于一身,執(zhí)手一世,生死不離。
程諾諾為什么我偏偏與畫中是不同的?
程諾諾畫中明明沒有程諾妍……
臉上點的麻子哭花了,糊得臉上黑一塊白一塊,本該可笑的畫面,卻沒有人去取笑她。
面前的兩個男人都沉默著,相互對視,又搖了搖頭。
事到如今,他們都已經(jīng)分辨不出到底什么該信,又什么不該信。
許久之后,金泰亨突然站起了身,將一把銀元丟在桌上:
金泰亨今晚聽了個不錯的故事,本少帥很滿意,這是賞錢。
他還是不信?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仿佛真的是真的聽了一場故事,沒有任何留戀,程諾諾再也忍不住,哭的歇斯底里:
程諾諾你為什么不肯信我?為什么?
金泰亨腳步一頓。
為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現(xiàn)在腦子亂的很,只想躲開。
原本聽說她可能得了瘋癥,聯(lián)想到她的改變是從那日的刑場回來,他心里百般自責,誤以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她。
可解釋聽得多了,他卻愈發(fā)沒了底。
故事越是圓滿,越是毫無破綻,便越像是謊言。
金泰亨真的怕了,真的很怕很怕再次相信了一個騙子。
程諾諾的哭喊,他不是不心疼,就是太過心疼,才想要更快地逃離這里,逃到一個聽不到她哭泣的地方,他真的需要一個人好好冷靜冷靜,好好去分析一下那話中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虛假。
更何況那話中的另一重意思他聽得真切,她程諾諾不止他金泰亨一個男人,那個她口中所謂的第二人格,她似乎在外面還有一個情郎。
鄭號錫亦是沉默著,程諾諾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也沒有去扶。
金泰亨可以躲出去,他卻沒有地方可以去躲。
若不信她,她的眼淚是那般的凄楚,令人心揪。
可若是信她,這些日子的報復(fù)冷落,卻又仿若成了笑話。
更何況,他與金泰亨一樣,心里濃濃郁結(jié)住的是殺親之仇,單單憑借那不易令人取信的只言片語,又怎么能輕易化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