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張床上,床上很舒服,鋪著厚厚的褥子,讓他忍不住用頭蹭了蹭枕頭。身上的疼痛強迫他睜開眼睛,好黑。他什么都看不見,想下床,可身上的痛苦令他動彈不得。他挪了挪手臂,突然感覺到腕上纏了個環(huán),拿近一看,是個鐵鏈子。他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跑不掉,走不了,只能被囚禁在永恒的黑暗中,看不見光,也沒有希望。每天只能像一個寵物一樣被玩弄,明明很喜歡這只小寵物,但小寵物不聽話啊怎么辦?那當(dāng)然是套上項圈關(guān)進籠子了!
現(xiàn)在的他和那只不聽話的寵物又有什么分別。
“別胡思亂想。”一雙大手抹去了卡卡雙頰的淚珠,他看到了龍骨的眼睛,只一眼,便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到現(xiàn)在,他看到這雙眼睛還是會害怕。他不敢與龍骨對視,這雙眸子就仿佛洪水猛獸,饑渴難耐卻又飽含疼痛。它心疼了,但再怎樣溫和的目光,只要是在野獸的臉上都會變得兇猛異常,讓人覺得頭皮發(fā)麻,烈火焚身。
一雙大手在卡卡身上游走著,碰到傷口時小心又小心,就像是在愛撫一件剛剛修復(fù)好的瓷器。過了一會兒,龍骨感覺到身旁的人好像在顫抖,他仿佛聽見了隱約的哭聲壓抑在喉間。
卡卡努力想要將即將破口而出的哭聲壓住,但他害怕,不停地在顫抖。他動了動手指,卻感受到指尖傳來的鉆心地疼痛,他忘了,他的指甲已經(jīng)斷裂了。
卡卡的眼淚剛涌出來,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龍骨像抱孩子那樣緊緊地抱住卡卡,左手輕拍卡卡的背,輕哄道:“別怕別怕,有我在,想哭就哭吧。”
卡卡再也忍不住了,將頭埋在龍骨地懷里,雙手緊緊地抓住龍骨斗篷的一角,哭了出來。龍骨知道,卡卡怕疼,也怕黑。可偏偏他每天都處在黑暗中,身上的疼痛讓他連抬手都做不到。龍骨時不時地去親親卡卡的額頭,舔掉他的眼淚。
一個小時過去了,卡卡睡著了。龍骨上手摸了摸被抓皺的衣角,卻發(fā)現(xiàn)濕了一片,伸手一看,才發(fā)現(xiàn)斗篷上已經(jīng)沾了血,龍骨握住卡卡的手,心疼地舔了舔他指尖的傷口,捋捋他的頭發(fā):“疼嗎?別怕,會好的,會好的?!?/p>
龍骨這幾天為了讓卡卡快點好起來,每天換著法的給卡卡做好吃的弄些好玩的,但不知為何,卡卡很久都沒有笑過了。他每天都躺在床上,忍受著換藥時的疼痛和黑暗中的煎熬。他想留下陪著龍骨,或者說他不得不留下陪著龍骨,但他沒有辦法忘掉平菇,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平菇正在伊甸承受著磨難與所有人壓在他身上沉甸甸卻無法推卻的希望。他不知道平菇是否安全,不知道霞谷的人們怎么樣了,白鳥棉花糖和獅子她們還好嗎?還有蘑菇先祖,她還在每天擁抱光之子嗎?
心理壓力和皮肉之苦已經(jīng)逐漸磨滅了他的笑容,連強扯出來的微笑都顯得僵硬憂傷。
這天龍骨再來的時候,踩到了地上的一灘水滑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卡卡跪坐在床邊看著龍骨,放聲大笑起來。像是壓抑久了的笑聲,帶著發(fā)泄卻少了爽朗。龍骨呆呆地看著卡卡,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卡卡,在他眼里卡卡的笑容是永遠陽光的,為什么現(xiàn)在卻聽出了幾分壓抑與黑暗。原來人也是會被同化的嗎?
卡卡笑著笑著,眼淚從眼眶涌出,失了笑容,逐漸變?yōu)榭蘼暋}埞沁B忙上前哄著,卡卡抱住龍骨,抱了許久道:“謝謝,我很開心。”
龍骨按住卡卡的頭,晶瑩地淚光閃爍著,卻始終無法掉落:“別這樣……”
求求你,別這樣,別假裝開心,我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