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農(nóng)歷七月七,一年一度的“乞巧節(jié)”,長安城舉行了盛大的廟會,特別是到了晚上,廟會里人頭涌動,不少人求簽算卦、燒香拜佛。
蕭啟煊所在的主廟外人群擁擠,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轉(zhuǎn)頭看,蘇玉盈他們便不見了,只見影影綽綽的人群。
“他們?nèi)四???/p>
剛剛在廟里捐了香火錢,原以為就要回宮了。
“少爺,夫人說去那邊為您求簽算卦了,讓您等一等?!?/p>
一個東宮太監(jiān)化身的隨從開口說。
“為我?”
蕭啟煊疑惑出聲,既然是為了他,那不用想都知道求的是何簽了。
最近,母后最是關(guān)心他的婚姻大事,那為他求的必定是“姻緣簽”了。
蕭啟煊搖了搖頭,其實他不信求簽算卦,都是些故弄玄虛之物罷了。
不過,在這等著也無聊,他正好站在的是一顆靈愿樹下。
樹下有一個書案,上面擺放著靈簽和筆墨。
蕭啟煊走過去拿起一個靈簽,也沒去寫自己名字,隨意地往樹上拋去,一下便掛在了最高的梢上。
靈簽一般是自己系在矮矮的枝頭上,像他這般扔的是少數(shù)。
蕭啟煊往上拋的時候,心里默想。
母后要為他選太子妃,但愿選出的能合自己心意吧。
他未曾遇見自己喜歡的,他知道,母后給他選的一定是最好的。
他要求不高,之后與他相處得來便行。
相較于靈愿樹這邊的漫不經(jīng)心,樹的另一邊應(yīng)是虔誠無比。
一個身穿淺青色衣裝的妙齡少女,閉著眼睛,雙手合十,心中默念。
“月神在上,信女林文茵只有一愿,愿順利通過東宮大選。信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求太子妃之位,只求側(cè)位足已。信女母親已經(jīng)不幸,后半生必要讓她過上安生日子?!?/p>
她是尚書府的庶女,排行第二。
母親待字閨中時也是名動長安的才女,出身書香世家,談了一個簪纓之家的婚事,沒想到出嫁前,母家家逢劇變,家道中落,沒了依靠,本來許的是正室,后面變成側(cè)室。
生下了她后,又染上了郁疾,身子一直不見好,母女兩人無權(quán)無勢,在人數(shù)眾多的府宅里生活,可想而知。
被人輕賤、人人可欺,要不是她大了些后,有了小心思,才更好的懂得保護(hù)自己和母親。
目前適齡參選的只有她和嫡出的三姑娘,但府里的人沒想過要讓她去。
她有一天無意間聽見大夫人說,等三姑娘開始大選時,要把她嫁給年逾三十的富商做續(xù)弦。
為了逃避命運,在府里上報秀女名單時,她在最后時刻,偷偷加上了自己的名字。既然寫了兩個名字,那必定要交出兩個人,后面她們知道了,也不敢對她怎么樣,最多只是言語上貶低了一頓和稍微虐待了她一番。
這次選秀沒有規(guī)定說落選秀女多久不能談親。所以她一定要被選上,否則要是落選了,她的結(jié)局依舊一樣。
除了出生,她并不覺得自己比其她女子差,反而她活的更勤奮、更認(rèn)真,母親時常教導(dǎo)自己,她也抓住一切機(jī)會修養(yǎng)自身,只愿未來可以嫁得人中龍鳳,帶自己與母親逃離苦海,再一一藐視報復(fù)……
所以,這次選秀是她唯一的機(jī)會,她無論如何都要選上。
蕭啟煊拋完簽,走到靈愿樹的另一邊,只見一個女子要綁簽,可是總是夠不上枝頭,試了好幾下,腳尖掂的高高的,但總差一點點。
就在林文茵要放棄,另尋空閑的枝葉時,那條枝頭突然垂落在她面前。
眼睛猝不及防被藍(lán)紫相間的身影擋住視線,頭頂處傳來清爽干凈的聲音。
“請?!?/p>
林文茵下意識抬起頭,目光與蕭啟煊對視,愣了一下,隨后才微微退開了一步,明白眼前男子的意思,手別在腰側(cè),輕輕行了一個謝禮。
“多謝公子?!?/p>
謝完后,林文茵舉起雙手,慢慢地把自己的靈簽系上。
那人的力度把控的剛好,枝頭正好垂在了與她齊眼的高度,方便她系紅繩。
林文茵雙手向上舉著,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節(jié)柔荑小臂。
蕭啟煊一下便看見了,瞳孔緊了一下,不是因為這細(xì)膩的手腕有多吸引人,而是因為這一節(jié)小臂上零零散布著青青紫紫的掐痕,雙手都有。
蕭啟煊暗地打量著,看這姑娘的衣著,不算多么好,但是也不算差,不像尋常普通人家的小姐,但出門似乎也沒有丫鬟跟著。
不過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是別人家的事,何況自己也不認(rèn)識這位姑娘。
所以蕭啟煊不甚在意,目光往上略到那個靈簽上,那里赫然寫了三個字。
他心中默念了一下。
林—文—茵。
倒是一個好聽的名字,字也寫的娟麗清秀,果然字如其人啊。
林文茵沒一會兒便系好了,蕭啟煊松了手,那枝頭便又垂了上去。
那便沒有繼續(xù)待在一塊的理由了,兩人互相點了點頭后,蕭啟煊便穿過她走了。
蘇玉盈從廟里為啟煊算卦完出來,就看見啟煊身前站著一個女孩的背影。
兒子幫她壓著枝頭,方便她系上,低頭凝視著底下的女孩,一陣微風(fēng)吹過,那畫面浪漫美好。
蕭啟煊看見了蘇玉盈,走上前說:“娘親,怎么就你一個人?”
“你爹帶著弟弟妹妹去那邊買冰糖葫蘆了?!?/p>
蕭啟煊正想帶著蘇玉盈去蕭承煦那邊。
蘇玉盈卻不動,依舊看著那女孩子的背影,好奇問:“在那樹下,剛剛與你站一起的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不認(rèn)識?!?/p>
蕭啟煊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認(rèn)識你幫人家壓枝頭?”
蘇玉盈顯然有點不相信,以為自己兒子只是不好意思,問出聲。
他平時哪有這么熱心啊。
蕭啟煊有些無奈?! ?/p>
“舉手之勞罷了,娘親,我真不認(rèn)識?!?/p>
說完,就一副要去找蕭承煦的樣子。
蘇玉盈看著兒子匆匆的背影,也跟了上去,最后還望了一眼,那站在樹下亭亭玉立的背影。
剛剛她在廟里為兒子求姻緣,方丈說兒子命定的緣分就在不遠(yuǎn)處。
莫非就是這女孩?
如若真的有緣的話,那日后還會相見,她就不打擾了。
林文茵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夜色已經(jīng)晚了,她該回府了,腳下剛移動一步,腳尖好像是踢到了東西?! ?/p>
蹲下身把那東西拾起。
是一枚白玉雕刻的字佩,圓圓的中間刻著一個字。
林文茵輕念出聲:“煊?!?/p>
就掉在了她腳下,是剛才那位公子的?
林文茵想到這,急忙轉(zhuǎn)過身,后面早已不見人影。
這枚字佩看上去晶瑩剔透,摸上去輕輕涼涼的,顯然是上好的白玉制成,字也通??痰氖桥宕髡叩拿?,是一個珍貴的物什。
看那男子長相衣著都不凡,表面低調(diào)內(nèi)斂,實則透露著貴氣,一看便是哪個富貴人家,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少爺。
林文茵拾得這種男子的貼身東西,也發(fā)愁。
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不知如何歸還。
只能先默默收著,要是有緣再遇見了,再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