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玖練武起來有時候六親不認，也沒人敢去打擾她，聽到有人說話第一反應就是攻擊，好在是蕭肅，要是是千夜，估計就得被刺個大窟窿。

“啊，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將長劍收回劍鞘中：“哥哥你怎么出來了，不陪我阿姐了？”

蕭肅道：“阿言睡得沉，我也不便一直留在她的房中，就出來透透氣順便有事想問問二小姐?！?/p>

慕玖性格是有什么說什么的那種，而且又得了一本劍譜對待蕭肅的態(tài)度就比千夜要好得多，請他到竹林中一方臨時落腳的涼亭中坐下，哪里有她給自己備好的茶水，示意蕭肅可以直接問，自己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知道了慕翟是何時得的這個病，猜也猜得到是因為誰，他本意也沒打算問這個，只是想問其他的。

“二小姐，今日無意間得罪你阿姐，先向你道歉害你們擔心了?！笔捗C知道慕玖沒甚心機，還是先把客套話說好。

慕玖喝下一杯茶水道：“你又不知道阿姐有這個病，不知者無罪罷了，哥哥，你只是想跟我說這個事嗎？”

雖然心里想不了太多事，但是慕玖也知道深更半夜來找她絕不是僅僅是為了指點她劍術，必然是有什么關于阿姐的消息問她。

蕭肅笑道：“二小姐聰慧，我只是想問問，慕家下聘的習俗?？偛荒苁Я硕Y數(shù)吧?！?/p>

她被嗆了一下，下聘？

“哥哥，你再喜歡我阿姐，也不至于第一次見面就給我阿姐下聘吧，阿姐是一族之長，求娶她可是件大事。”又掰著指頭數(shù)了數(shù)：“聽他們說，阿爹求娶我阿娘的時候就先去問了族中最德高望重的幾位老人，然后要對著慕家祖先起誓今生不負她，還要獨自過了族中的蠱陣才能下聘?！?/p>

說起那蠱陣，那是唯一一個可以跟蠻荒蠱族有點聯(lián)系的東西了吧，也是為了測試族長新夫是否真心求娶族長而設定的，族中尚且擅蠱的人都怕，更別說一個外人。聽聞那蠱陣里恐怖異常，若是處理不好定然是會被蠱蟲咬得血肉模糊，當然并不會致死，只是會留下很深的心理陰影吧。

其實這也不是慕家一直都有的習俗，那是從慕翟娘親那一輩開始才有的。因為她娘親也是第一個與外族通婚的人，上一任慕家族長，慕蚺嫁的就是一個外族人。

以前慕家里都是族人互相通婚，直到那個名叫藥石的男人來到慕家族內(nèi)求娶慕蚺時，慕家老人們才想出的這些辦法。

娶了慕蚺之后，藥石徹底也歸了慕家管制，跟慕蚺一樣，游歷江湖救治世人。

這也是一條，若是娶了慕家族長必須要留在族內(nèi)，遵循慕家組訓跟著慕翟一起救治世人，其實蠱陣大膽的人也許會來試試。但是最后一條怕是沒幾人愿意，先不說這慕家偏遠，要是從此以后就這般與世隔絕了，又有幾個男子是能接受的呢。

她阿爹是跟阿娘日久生情難舍難分，所以才愿意入贅到慕家。但是這蕭肅，就見過阿姐幾次，聽聞還是個朝堂大官的兒子，怎么會為了阿姐愿意留在族內(nèi)。

慕玖看了看蕭肅的臉，心里直嘆可惜，這要是和阿姐好了，自己劍術愈發(fā)的好不說，就這個模樣跟阿姐的模樣生的孩子指不定得有多好看。

蠱陣本就是一個坎，這留在族中又是個坎。

“好。”誰知對面那個好看哥哥笑道毫無任何猶豫的回答道。

慕玖楞了一下， 沒想到答應的那么爽快。

她想了想道：“哥哥，那蠱陣極其恐怖，聽聞我阿爹當年也是傷痕累累的出來的。”

蕭肅道：“沒關系?！?/p>

她繼續(xù)道：“而且，如果你留在族里了，你的父母怎么辦？”

蕭肅聽到這里思索了一下：“不是說以后要跟著你阿姐一起出門救人嗎？總有時間再見到他們的?！?/p>

慕玖想了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又不是真的在族里一步都不踏出去，雖然她不反感這個哥哥，但是總覺得太快了，而且據(jù)她了解，這個哥哥絕對沒有和阿姐見過，不是都說日久生情嗎？根本就沒在一起多久，哪里來的日久生情呢。

她接觸的所有跟姻緣有關的東西都是族里那些結(jié)成姻親的族人，大家都生活在一起，感情都是從小就有的，在一起一點都不突兀。

“但是，為什么呢，哥哥。”慕玖還是說了自己的疑惑，她并不知道什么叫一見傾心，更不知道這世上真的會有人為了一個根本不認識自己的人而舍棄那么多。

蕭肅看著慕玖疑惑地表情道：“因為你阿姐救了我?！?/p>

慕玖不由得笑出聲：“哥哥，我阿姐一年救的人那么多，若是真的因為這個原因，那要娶我阿姐的人真的是數(shù)不勝數(shù)。你莫要因為年紀小誆騙我?！?/p>

蕭肅正好摸到脖子上的那朵彼岸花，道：“那就當我說來取笑的吧，二小姐，那慕家下聘的聘禮又有何要求？”

他走之前還特意問過管家，長安城中最氣派的聘禮是何樣的，雖然沒有真的帶過來，但是只要慕翟同意便是金山銀山他都得搬過來。

誰知慕玖搖搖頭道：“聽說我阿爹娶我阿娘時，只用了一束鳶尾花編成花環(huán)給我阿娘戴上了，我阿娘就同意了?！?/p>

她捏捏拳頭使勁回想道還說了什么：“哦，我記得阿娘說，那是因為只要兩人相愛，就算送的是一朵花那也是千金不換的?！?/p>

她和她阿姐小的時候阿娘和阿爹就喜歡說這些故事給他們聽，等阿爹去世后阿娘愈發(fā)的沉默寡言就沒人說了。等阿娘也去世了，族中老人憐她兩姐妹可憐，有時候來陪著睡的時候就會將她們爹娘的故事講給她們聽，自然慕玖也記得清一點。

蕭肅聽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站起來給慕玖道了個謝走之前還道：“二小姐，練劍記得切莫心思太深，不然就跟我那弟弟一般，永遠都練不好那本劍譜?！?/p>

他走遠沒多久，慕玖吐舌道：“什么弟弟，這么笨，連個劍都練不好，如果下次有機會撿到他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p>

說罷，提劍按著蕭肅指點的又練了起來。

蕭肅回房路上，瞧著漫天黑夜中閃爍的幾顆星星，又想起了慕翟說過的話。

“但是從今天開始，我就將這顆最亮的星星送給你吧?！?/p>

唔，果然是個極大的禮物呢。

回去時，慕翟還沒有醒，蕭肅便在房中尋了個角落歇下了，如果離得太近也不好。畢竟現(xiàn)在二人還沒有成婚。

如果明日問起來彼岸花這件事，可是要尋個法子瞞過去，不然到時候又讓她想起來那真的是壞了。

不知是慕翟動作過于輕，還是蕭肅這幾日沒休息好，等他醒來時慕翟早就不在床上了，他連忙起身尋找在廚屋找到了慕翟。

她臉色已經(jīng)好轉(zhuǎn)許多，在廚屋里熬著粥，衣袖不再是雪白的顏色，像是為了方便下廚換的也要干凈利落些。

“什么時候醒的？”蕭肅輕聲開口道。

慕翟忙著添柴火，頭也沒回道：“醒了已經(jīng)半個時辰了。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p>

蕭肅點了點頭，也沒問自己到底為何睡得如此熟，他跟蕭彧行軍打仗慣了，睡眠很淺，從來沒有睡熟有人離開都不知道的情況，但是又是在慕翟房間，也就不好開口問。

“慕家每家房中都點著安然香，是為了讓我們從小就習慣這些東西，以后出門時不會中招的，你睡得熟了點也是自然的。”慕翟像是知道他的疑惑，慢悠悠開口到。

“難怪，我就覺得昨日睡得異常安穩(wěn)呢。”蕭肅將灶臺上的鍋蓋揭開，米粥的清香撲鼻而來：“這粥很香?！?/p>

慕翟站起來道：“昨日多謝蕭公子，不然我定是又要夢魘一晚上了?！?/p>

說罷，將白玉玨佩從懷中拿出遞給了蕭肅，慕翟昨晚一直緊皺眉頭明顯被噩夢夢魘住了，蕭肅就將這帶有靈泉山靈氣的白玉玨佩放在她手中讓她睡得安穩(wěn)一些。

蕭肅倒是沒有接過來那塊玉佩，只是拿碗呈了一點白粥，嘗道：“唔，白粥都能煮的那么好吃，阿言果然好手藝?！?/p>

慕翟也看出來他是故意不接這個玉佩，也知道此人定然是算著什么，若是到時候因為這個玉佩而不得不答應他什么那真的是不劃算，走過去將蕭肅另一只空著的手拉過來攤開將玉佩放到蕭肅手中道：“我已多年未犯過夢魘之癥了，且醒來也記不得昨日發(fā)生什么事了，若是昨日有沖撞到蕭大公子，還望蕭大公子海涵?！?/p>

抽回手，蕭肅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手指互相摩挲一下，像是還在感知剛剛那人手指的余溫。

還想著要怎么解釋，結(jié)果正主給忘了這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沒什么，想著難得有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我可得好好把握一下?！笔捗C笑道。

將粥碗放下，又環(huán)視了一下廚屋里的東西，將慕翟拉倒廚屋一處坐下道：“你才剛好就不勞你動手做飯了?！?/p>

慕翟其實對廚藝不是很精通，因她這人吃食也不怎么挑，吃得清淡，平日里一碗白粥一碟小菜就能解決一頓，所以就沒有鉆研過廚藝。

她知道蕭肅不是那種紈绔子弟，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種，但是也沒想到蕭肅竟然這般會做飯，他挑了挑廚屋里的東西，洗洗刷刷的就做了起來，蕭肅身子挺拔俊朗，廚屋不是很大，他有時候還得彎一下但是還是難得的好看。

總覺得蕭肅跟她想象中那個要將他二人姻緣作為談判籌碼的那個翩翩公子又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

蕭肅在蕭府做菜的機會很少，都是在外行軍打仗學到的，雖然會的不多，但是勝在味道不錯。他偶爾切菜時還會開口隨便問一句：“阿言，口味吃得如何？清淡還是辛辣？”

慕翟本就有慌神，聽到這里反應過來：“唔？”

并不知道慕翟在心里想著其他小九九的蕭肅立馬又道：“你才剛好，自然還是吃得清淡一點吧，你要是累了就回屋躺會，我待會做好了給你拿上來。”

今日是要去給族中無兒無女的慕青宗老人送餐的，族中雖說大家都相親相愛，但是也免不了有無依無靠的老人。慕青宗老人就是其中之一，慕家早先就有這種先例，從祖上留下來就是族中眾人輪流來照顧，本來大家都住得近，輪著來也是為了讓大家都多去陪陪老人家。

雖然她是族長按理說不用去，但是慕翟覺得都是族人，不分什么階級。今日恰好就是到她了，小玖雖然偶爾也會去，但是自從上次小玖去了之后將老人家里一保留多年的青瓦罐打碎了之后，老人一看到小玖就氣得不行，慕翟為了老人身體就勒令小玖不準去了。

所以今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煮粥，老人年紀大了，吃不了其他的只能煮些這些好下口的。

想到這里，她起身看了看蕭肅做的菜，主要是還是怕蕭肅下手重了，菜的味道若是太重老人不好下口。

蕭肅瞧見他站了起來聲音柔柔的，帶著些許笑意：“怎么？餓了嗎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p>

突然這么一說，慕翟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難得有點小女兒般的情緒道：“不，我只是怕你把菜炒糊了。”

“......”

蕭肅可能是想著她需要多補補，菜做的很多，誰知道慕翟將這些菜拾掇好放入竹籃中，開口道：“今日該我們?nèi)フ疹欁谝塘?，你先自己吃吧，我去去就回。?/p>

誰知道蕭肅一把奪下竹籃道：“啊，原來是要去照顧宗姨，想來竹籃拿著也十分辛苦，我同你一道去吧?！?/p>

“你同我一道去若是被別人看到了，我如何解釋？”慕翟沒好氣的反問道。

他將竹籃從右手換到左手去，拉著慕翟的手邊走邊道：“實話實說吧?！?/p>

也不管慕翟一直在掙扎，還是拉著慕翟的手。慕翟掙扎的厲害的時候他就威脅到，再動的厲害，這竹籃打翻了可就沒飯吃了。慕翟就只得作罷，慕翟再次感慨為何那日沒有放蠱咬死他。